長陽城的晨帶著薄霧，無數樓臺藏在其中。伴隨著晨鼓陣陣，李山雨站在屋頂上，晨風吹著她藍色的長裙，披帛隨風揚去。

“誰在哪？”巡邏的金吾衛見將軍府屋頂上有人站著，蹙眉怒聲喊道。

“嘻嘻！”李山雨走到圍墻頂上，露出一個大笑臉。

“你……”金吾衛愣了一下，剛要發作李山雨就跳下去了。

一大清早的，金吾衛就上門請問在墻上到處跳的小娘子是何人，得知不是歹人便放心離去。

“娘子，李小娘子這般狂肆，會不會惹他人不良？”貼身婢女相滿擔憂。

“狂肆？李小娘子不過是年紀小，長陽難道會容不下她的放縱？”王氏根本不在乎，這可是將軍府，受皇帝庇護的地方，而且她這府里的當家主母乃是王氏嫡女，誰敢不敬？“他人若看不慣只讓她來找我，我倒喜歡她的隨性，在山野長大的孩子果然不同，膽大無畏。”

王氏既然這樣說，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說一句。王氏對李山雨的看重眾所周知，婢女連閑話也不敢說。

樓止瑜到宮里面見皇帝，本要帶李山雨，被她拒絕了。說皇帝與樓止瑜多年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講，她就先不去打擾，過幾日的宮宴再見也不遲。

樓止瑜走后李山雨嫌棄呆著無聊，到西竹林練劍，一練就是兩個時辰。

“呼！”李山雨長呼一口氣收劍，回過神來才發現有位錦衣小男孩正睜大眼睛看她，滿眼的驚訝。李山雨望著他，竟然覺得他和樓止瑜有幾分相似，莫不是樓止瑜的兒子！李山雨心里慌得一匹，樓止瑜他不是不近女色嗎？怎么蹦出個兒子來了？而且他還沒有說。

“你是誰？”李山雨好奇道。

“我叫樓止玉。”小男孩翹起嘴角，白皙的膚色果然如白玉般。

“真像個玉娃娃！”李山雨走近他，動手摸了幾下他的臉，小男孩的臉頓時紅成猴子屁股。

“你這小娘子怎好直接摸我？”

“呦！你這小孩還叫我小娘子……”李山雨加把勁摸，嘖，皮膚真好。李山雨很快制止自己的行為，很像變態。

“你還沒說你是誰呢……”樓止玉好奇問道，他在家中第一次見李山雨。

“我是樓止瑜的朋友，李山雨，我比你大，要叫姐姐。”

“你是三哥哥的朋友？”樓止玉提起樓止瑜有些好奇。

“你是他的弟弟？”

“對的呢！”樓止玉點頭，李山雨摸了摸下巴，不是兒子呀……

“十郎，十郎……”遠處傳來婢女的叫喊。

“十郎叫的是你吧！”李山雨問道，樓止玉點頭。

樓止玉是王氏與樓長明所出，排行第十，因為聰慧無比，深被看中。

樓止玉一路抓著李山雨的袖子走出竹林。

“先生在等我，我要去上課了。”樓止玉到，笑著跟李山雨說再見。

古代的人真是能生，樓長明三兄弟，生了二十多個，不過嫡子比較少，只有六位。將軍府雖然分家，但關系極好，搬出去也是因為方便，經常相聚，他們孩子的排名也沒有變。今日其他幾房女眷到將軍府相聚，樓檀雅進宮陪王貴妃沒有來，李山雨怕不習慣便不出去見人，跑過來練劍。王氏也隨她，畢竟是樓止瑜的朋友，而不是親戚，見不見無妨。

長陽城與長安有些像，建筑格局也像，分東西二市，好東西多在西市。李山雨騎著錢多多往西市去，一路行人盡回頭，她覺得奇怪。下馬還給金吾衛給給叫住好一段詢問，最后聽她自己在輔國將軍府里住愣了好久。

“她并非歹人！”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過來，李山雨回頭，只見趙奕棠騎馬緩步而來。

“拜見晏王殿下。”金吾衛立即行禮。

“起免禮。告訴其他金吾衛，輔國將軍來了一位李姑娘，剛豆蔻年華，喜一人帶劍騎馬出行。”趙奕棠吩咐，金吾衛應下，接著巡邏。

“你這小丫頭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不怕被金吾衛抓了去？”趙奕棠無奈，真是什么都不怕的小丫頭。

“為什么要抓我？”李山雨不明。

“你一身華服出來，身邊又無奴婢香伴，金吾衛會懷疑你是逃婢逃妾。”趙奕棠笑道。

“多謝！”李山雨拱手道謝，拉著錢多多便往市集里跑。

“哎，你等我一下，我陪你。”趙奕棠下馬跟上去，他的馬給身后跟來的隨從牽走了。

“你的馬呢？”

“我侍從牽走了。”

“出門還帶侍從，真是麻煩。”

“……”

你是不知道危險二字怎么寫的嗎？趙奕棠無奈，他真像掰開李山雨的腦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李山雨走到一家畢羅肆，買了兩個櫻桃畢羅，一個自己吃一個給錢多多吃。

“我說，王爺都像你這么閑的嗎？”李山雨回頭咬著畢羅回頭問。

“我不閑啊！”趙奕棠無奈。

“是么，我覺得你挺閑的，我沒有工作才跑出來玩的。”

是在說我是無業游民嗎？我唐唐一個大詠王爺哪怕什么也不干也沒有人能說我幾分，而且我也是有工作的好嗎？今日若不是要找慕炎華的小辮子，我干嘛要來這趙奕棠滿心的苦悶說不出，男子漢大丈夫向個女子說朝堂的紛爭，不太合適。

過一道橋時，李山雨望著遠處在湖中的兩棟高高樓閣停下腳步。

“那是是什么地方？”李山雨好奇道，指著樓閣。

“那是日月歡意樓。”趙奕棠意味深長地笑著，李山雨見他微妙的笑容奇奇怪怪的。“那是長陽最出名的伎院，東邊的是日歡意，日出開，日落閉，西邊的月歡意則反。”

李山雨瞇起眼睛，心里有了打算。

“我要去那！”

“什么？”趙奕棠震驚，他沒有聽錯吧！李山雨要去伎院？喂，開玩笑的吧……

“我要去！”說到做到，李山雨拉著前多多往那方向去，趙奕棠趕緊攔住她。

“你別鬧，那哪里是你這未出閣的女子去的地方？”

“我要去，你別攔我……”

“不行你不能去！”

“再攔我就揍你！”

“我可是王爺！”

“我說你輕薄我，本能反抗。堂堂的晏王被一位年少無知的小姑娘給揍了，可丟人的。”李山雨睜大眼睛，嘴邊微微翹起，像極了打壞主意的貓。

“……”

從沒見過心思如此壞的姑娘……

趙奕棠認命，李山雨勢在必得，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該怎么跟樓止瑜交代？

日歡意樓此時客人也許多，大多是達官貴人家中尚未襲爵做官的年輕男子，他們在日歡意樓吟詩作對，揮灑青春與金錢。

“哎……這不是晏王殿下么，殿下萬福。”日歡意樓的姑娘認得趙奕棠，紛紛行禮，趙奕棠趕緊阻止他們行禮。今日之事，不宜聲張。

“這是誰家的小姑娘？莫不是王爺你的相好？”樓里的姑娘打趣笑道。

“不……不……哎你慢些！”趙奕棠被姑娘攔下一會，李山雨便跑得沒影，很快趙奕棠就跟丟了。

“哎呀……誰這樣毛毛躁躁的？”一位漂亮的姑娘嬌聲道，她被一人碰了一下，抓住木扶手才沒摔下去。

“抱歉！”李山雨道歉，她為了躲開趙奕棠不小心撞到個位姑娘。

“唉……你是誰家的孩子？”姑娘拉住李山雨不讓她再往上走。“你做什么？”姑娘蹙眉，好人家的姑娘勒令不許進伎院，對名節不好。

“我來找姑娘。”李山雨笑道。

“啊？”

“李姑娘！”趙奕棠喊著，李山雨趕緊往上走，姑娘趕緊攔，卻沒有辦法攔下。李山雨跑得飛快，好從樓欄跳到令一邊，嚇到不少客人。

“呼！總算甩掉那跟屁蟲了。”李山雨松了一口氣。

“誰呀？”一位身穿百花寬領衫裙的女子走出，面化著流行的桃花裝，兩頰描斜紅，美艷無比。見李山雨有些吃驚，也不驅趕，反邀她坐下喝茶。

“姑娘怎么稱呼？”李山雨問道，坐到她的對面。

“奴名喚聽雨。”聽雨嫣然一笑，酥動李山雨的心，這女人該死的魅力。

“你怎么不趕我？”李山雨好奇道。

“女子來這甚少，但也有。你這衣服項圈怕是權貴之家才有，我有幸見過你脖子掛的項圈，乃輔國將軍府的娘子所購，道給樓家郎君朋友準備的。”

“這個很貴嗎？”李山雨摸了摸自己脖子的項圈，王氏給她準備的幾套衣服和首飾，日月珠兩人還說其它的衣服首飾量好她的尺寸正在趕做，所要做好到十箱衣服才行。

“輔國將軍府里的東西，不說最貴，但要最好。”

最貴的不一定最后，可是最好的東西，價格必定是極高的。

“嗯……”李山雨心情頓時重了些。

“姑娘不必不高興，該高興才對。多少人像要得到輔國將軍府的青睞，這長陽城的人怕是要妒忌死姑娘了。”聽雨笑道，起身拉住李山雨的手。

“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聽雨說，李山雨跟緊她的腳步。穿過幾條回廊，上幾層樓梯到了頂層。還沒有到要去的地方，李山雨便聽到悅耳的絲竹之聲，舞袖翩翩在半空揮灑的悶聲。

“聽雨姐……”

聽雨一進門，里面的姑娘紛紛停下舞與絲竹，起身問好。

“你們接著練吧！”聽雨笑著，拉李山雨到一旁坐著。

李山雨一直認為自己長得還可以，但在這漂亮姑娘里，她怕是要低到塵埃里了。

長袖揮揮，婉若游龍，烏鬢如云，回眸一笑媚從眼生。身如鶴立寬袖翩翩如翼，徙倚彷徨，欲飛而停。一魅一仙，舞時分時和，演繹無比玄妙。

“真好看！”李山雨捧著臉道，笑瞇瞇地瞧著。

聽雨松了一口氣，她不知李山雨脾性，若是個不好，這日月歡意樓要生事端。今日讓她見見這未正式登臺演出的舞，好讓消去剛來被攔的不愉快。

一舞盡，李山雨意猶未盡，總覺得缺些什么。

“砰！”門忽然被打開了，趙奕棠怒氣滿滿沖進來，盯著快樂無限的李山雨咬牙切齒叫著她的名字:“李山雨！”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聽得李山雨擔心他的舌頭會不會不小心被咬到。

“晏王萬福！”聽雨起身參拜，其她姑娘也紛紛行禮。

“這位姑娘剛剛在這觀舞，并無去其它地方。”聽雨道，趙奕棠聽到這松了一口氣，看向李山雨的神色好多了。

李山雨一臉懵，轉動眼珠子想想要不要跳窗走。

“多謝聽雨姑娘！”趙奕棠道謝，一把拉住準備偷跑的李山雨，硬是把她拖走。

“你這小丫頭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趙奕棠怒氣又翻出來。

“干嘛……嗯？什么聲音？”李山雨正要問他為何如此生氣，一陣奇怪的聲音就傳過來了，像呻吟像壓抑痛苦的叫喊。

“聽什么，趕緊走！”趙奕棠拖著李山雨跑，飛快，真的像風一樣快。若是不會武功的女子，會直接摔到地上，像拖沙包一樣拖著走。

停下的時候，兩人已經坐到船上，船工要劃回岸上。

“剛剛的聲音……”

“不許問！”

“是不是在……”

“閉嘴！”趙奕棠一把捂住李山雨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