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羅羅和每個人的眼睛對視，“這里是銀光林地，如果我們繼續保持這個狀態，很容易發生危險，有突發狀況時會來不及反應，有任何話，回到橋鎮再說，好嗎？”

杰蘭特、卡塔麗娜和威斯里相互對了眼，羅羅說的沒錯，把心神沉浸在逝去的人身上，很容易招致危險。其實他們這些人中，最難過的恐怕是羅羅而不是威斯里。杰蘭特曾私下聽羅羅說起過，他是希望他的同伴能有朝一日陪他去黃沙之地了結一件事的，出于這個原因，他一直像兄長般照顧阿內多他們。

日久能生情，這個道理適用于任何人任何關系。

威斯里忍不住捂住臉，好一會才說道：“我，盡量吧。”

“我也會盡力。”卡塔麗娜也答應下來。

羅羅看向杰蘭特，男孩同樣點頭。

“既然說好了，那我們得加快動作了。如果你們和以前一樣能留心周圍，應該早就發現，早晨時候周圍的草葉都有結霜，今年的降溫比去年提早了。”

杰蘭特聞言才注意到腳邊草地，半黃的枯草確實殘留著點點白霜痕跡。按照經驗，這預示林地很快就要和北境的其他地方一樣徹底進入寒冬了。

今年怎么會提早了這么多天？以往降雪要在霜月節前后幾天才會出現，而今年按此情況，恐怕在霜月中旬，他們還在林地里的時候，就會迎來今年的第一場雪。

一旦下雪，沒有準備的他們在林地里趕路就會異常艱難。

四個人明白情況后立即行動起來。拔起帳篷四角的木樁，收拾好衣物包裹，踩滅篝火的余燼，開始上路。

他們扎營的地方其實已經很接近無底湖了，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跋涉半天，當爬上一處山頭時，杰蘭特就望見了下方陷在一片深灰針葉林里的粼粼湖泊。

只是在靠近他們這邊的湖岸上，四五道纖直炊煙明目張膽地升起，像是特意在告訴別人這里有人。

“這是什么情況，這些人不怕被林匪和其他不懷好意的人襲擊嗎？”杰蘭特向身邊的傭兵隊長問出心里的疑問。

“他們是故意的。”羅羅說道：“應該是特意讓別人看到這些炊煙，就像邊境哨塔的狼煙一樣。恐怕出事了，或者這些人在求助。”

“我們要過去么？”卡塔麗娜把被山風吹亂的鬢發攏到耳背，她的眼里仍舊有著淡淡的晦暗。

“去，不過我們過去后，你們三個先不要靠近，等我確認沒問題回來后再一起過去。”羅羅轉身往山下走。

“那這樣你不是很危險！”

“我們四個人中，我的身手是最好的，萬一有問題我逃出來的把握也大。”羅羅繼續往下走去，“而且，我不希望你們當中再有人出意外了！”

透過樹葉間隙照射下的疲軟陽光從筆直漸漸變得傾斜，三個人在一片樹叢里等待離開察看情況的羅羅。卡塔麗娜靠坐著杉樹樹干，手指無意識地揉捏一片蕓木葉子。

杰蘭特也是捏著被腐蝕得不成樣子的短劍，蹲在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泥土，偶爾抬頭的時候，注意到女弓手的神情越來越惡劣，猜想她恐怕忍不了繼續這樣等待了。

果然，卡塔麗娜丟下手里的葉片，站起身煩躁地說道：“老娘等不了了！萬一羅羅遇到了危險難道我們就這樣干等著？”她慫恿杰蘭特和威斯里，“要我說我們就過去看一眼，我眼神好，不用靠很近，真有問題跑也來得及。”

“再等一會吧，我相信羅羅，他說了會回來，肯定能回來，我們過去了說不定反而給他添麻煩。”杰蘭特搖頭。

“等！等！等！就知道等，杰蘭特，如果去的是希兒，你還會這樣等下去么？”卡塔麗娜的表情扭在一起，堆滿了急躁，連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客氣。

希兒……是啊，如果去的是希兒呢？自己還會這樣等在這里么？順著慣性戳下去的短劍一下停住，杰蘭特猶豫一會，站起來，“你說的也對，那我和你過去，就看一眼，如果情況不對，就……就看情況再決定！”

“這才是我的杰蘭特弟弟！”卡塔麗娜喜笑顏看，轉頭對威斯里說道：“‘大個子’，你要一起過去嗎？”

“你們都去了，總不能留我一個在這里吧！”

“也是！那我們趕緊走。”

三人拎起各自的包裹背囊，正要出發，卻聽到無底湖方向的灌木叢一陣晃動。

羅羅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三人的行為，愣了愣，“你們這是干嘛？”

“還不是等了這么久，沒見你回來，怕你出事了！”卡塔麗娜沒好氣說道，緊接著她又問道：“怎么樣？那些炊煙是什么情況？”

說道炊煙，羅羅表情變得嚴肅，“恐怕我們遇上麻煩了。”

“那些人要動手？”

羅羅搖了要頭，“不是他們的問題，先一起過去，路上我再跟你們解釋。”

于是杰蘭特他們在羅羅帶領下往無底湖岸邊走去，而羅羅也跟他說說明了為什么呆在無底湖邊的人要故意升起炊煙。

當他說完一切后，杰蘭特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是說獸潮？”

羅羅點頭確認。

可是銀光林地多久沒出現獸潮了？有記錄的獸潮還是發生在九十年前，那次是因為翡翠王位繼承人懸而未決，三王混戰，停了祭祀，才導致森林之母降下懲罰。

森林之母是比三神還要古老的神祇，相傳很久以前，格拉海德王朝還存于世上的時候，北境人就開始信仰祂了，直到王朝覆滅后的十年間，翡翠建立，新神取代舊神，還有人在堅持信仰森林之母。每個十年，王室和教會派出使團來銀光林地祭祀，除了為了獲得【圣石】外，還有一種說法是為了平息森林之母的憤怒，最支持這種說法的就是數次獸潮都是和翡翠沒有祭祀有關。

但距離上一次祭祀，明明還沒到十年之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