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一直都在信仰天父嗎？”

布羅伊訕訕的笑著，有些不敢正視希克特的眼睛。

“可是你不夠虔誠。”

布羅伊當即就要辯解，但是希克特卻搖搖頭，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真正的虔誠是要由心而發的。”

希克特指指自己的胸口：“這兒，知道嗎？”

“如今的你是否真的愛天父猶如愛自己的父母？很顯然，你不能。”

“布羅伊，你是受過傷的人，你的心里藏著秘密，盡管你一直在對我隱瞞，我卻依然可以看到。”

“自從我重建了圣堂之后，你是第一個來禱告天父的，這一點我一直都記著，所以我才答應了你想要跟在我身邊的任性請求。”

“因為我以為你真的愿意奉獻你的身心來供養天父，但是布羅伊，你讓我失望了，你跟著我只不過是覺得在我身邊更安全。”

“布羅伊，我就直說了，你并不愛天父。”

“您早就看穿我的想法了？”布羅伊撓撓頭。

“當然。”

希克特點頭：“這里是圣堂，天父所注視的地方，沒有什么可以瞞得了我。”

“布羅伊，你不信仰天父是因為你也將天父視作邪神嗎？”

“不，神父，我發誓我從未將天父視為邪神，您是個好人，天父肯定也是。”

布羅伊趕忙否認。

“只不過......算了，神父，我說實話吧。”

布羅伊深吸了一口氣：“我說我是一個人，但事實上我騙了您，包括我的眼睛，我的那只眼睛曾經是完好的，也曾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有父親，母親，妻子和孩子，可是，可是有一天這一切都變了......”

布羅伊咬著牙齒，神色也變得憤恨了起來：“我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一只可惡的吸血鬼裝作從遠方而來的陌生人來到了我的家中。”

“他英俊，陽光，談吐優雅，舉止也很得體，我們的家人都很喜歡他，也相信了他是東邊某一位貴族的子嗣，但是神父，他玩弄了我們，他將我們的信任丟在地上肆意踐踏！”

“夜晚來臨，他召集了狼人來到了我們家，我的父母，妻子，和孩子，他們，他們都......”

布羅伊無力的跪倒在地上，淚水從他僅余的一只眼中流出：“我愛我的家人，就如同愛我自己，我想去和那些可惡的狼人拼命，更想親手殺死那只可惡的吸血鬼，可是，可是我的雙腿卻根本不停我的使喚。”

“我懦弱的逃跑了，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家人被那群殘忍的狼人殺死，吞食，我本應和他們一起死去，可我卻可笑的做了一個懦夫。”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我來到了陶瑪特，渾渾噩噩的過著自己的日子，我懦弱，自私，是一個可恥的懦夫，這樣的我又有什么資格得到天父的垂憐？”

聽完布羅伊的講述，希克特嘆了口氣：“我說過，人們都是天父放牧的羔羊，而那些黑暗生物他們則是一群可惡的狼，布羅伊，我為你所經歷過的苦難而感到由衷的同情，但是相信我，你不是懦夫，天父也不會認為你是懦夫。”

“你不是逃跑，而是選擇了一條更艱難的路，布羅伊你活著不是因為你懦弱，而是因為你要留著寶貴的生命，尋找報仇的機會。”

“布羅伊，信仰天父吧，因為天父終將救贖。”

希克特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根銀白色的項鏈，上面雕刻著的是一個以巨大豎眼為背景的金色十字架。

“我，我......”

當金色的十字架出現的那一刻，布羅伊的整個心神都好像被吸引了：“我真的可以嗎？天父真的會接受我的信仰嗎？”

“當然。”希克特微笑著，那雙黑色的眼眸深處，不知是不是錯覺，再看想布羅伊的時候有這一抹極深的貪婪。

就像是一只野獸在靜靜的注視著眼前肥美的羔羊。

“布羅伊，你是一個深埋痛苦的人，我知道，這個世界的很多人都是這樣，正如你所說，活著已經很艱難了，更何況還有那些殘忍嗜血的黑暗生物，布羅伊，接受這份恩賜，你將會獲得一份你做夢都想象不到的強大力量。”

希克特像是一個魔鬼在蠱惑著猶豫不決的布羅伊：“所有的痛苦與悔恨都來自于自己的弱小，布羅伊，你還想再重復過去的夢魘嗎？”

“不，不，我不要，不要......”

一瞬間，往日的痛苦回憶接連在布羅伊的腦海中涌現，昏沉的夜晚，狂笑的吸血鬼與狼人，悲慘死去的家人。

“我要，殺了他們！”

布羅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那枚金色的十字架。

“如果天父終將救贖，那么我將信仰天父，至死不渝！”

他跪倒在圣堂巨大的十字架前，將金黃色的十字架戴在了自己的胸前，這一刻，他的面色變得無比虔誠：“我將奉上全部身心以侍奉天父，我將愛天父如愛我的父，我的母，如我自己，天父的憤怒，便是我的憤怒，天父的敵人便是我的敵人。”

“因為信仰，你終將得到回報，神如此說。”

希克特的身后，一枚巨大的豎眼無聲的浮現，七根巨大的鎖鏈在上面彼此相纏。

“從此之后，憤怒與你相伴！”

隨著希克特話語的落下，原本纏繞在巨大豎眼上的一根鎖鏈，漸漸被剝離了出來，化成一道熾烈的火光烙印在了布羅伊的額頭上。

“我賜予你勇氣與火焰的力量，許你立于神座之下成為最初的七人之一，你的名諱亦將隨天父的榮光播撒向眾生，其名為布羅伊，其意為戰爭！”

“布羅伊，你是否愿意成為我手中的矛，為我征戰！”

跪倒在希克特身前的布羅伊抬起頭，一抹狂熱從他僅余的一只眼中生出：“我將成為您手中最銳利的矛，刺破一切敢于與您為敵的人，我的，天父！”

“你便是戰爭。”

希克特撫摸著布羅伊的頭頂，一如仁慈的天父在撫摸自己的孩子。

“我，便是戰爭......”布羅伊喃喃道，他手持金色十字架，眼神漸漸變得狂熱而深邃。

“天父的榮光終將重臨大地，而你們還能見到嗎？我親愛的孩子，諾提斯......”

希克特立于跪地的布羅伊身前，輕撫他的頭頂，眼神卻順著教堂的窗戶望向了遠方。

比海溝更深的裂隙之中，一只巨大的豎眼靜靜的注視著上方的一切，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