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趙霆宇便命兩個兄弟先將曲原柳送回了一個他們在城內的落腳處,自己仍舊暗中守在墻外。直至兩刻鐘后,墻內徹底安靜了,方才命候在暗處的兄弟們抄起家伙由后門和西側門沖入門內。
潛虎山的兄弟們一進去,但見里面一千多號人都歪七扭八地躺在或趴在桌上或是地下,有的嘴里還不停地嘟囔著什么。但見趙霆宇將胳膊向下一揮道:“兄弟們動靜輕點兒,別驚擾了附近百姓,動手!”
趙霆宇一聲令下之后,潛虎山的兄弟們便沖上前去,如順藤摘瓜一般,挨個抹斷了他們的喉嚨,就是偶爾碰上一兩個上茅房回來的兵士或是侍奉酒菜的小廝丫頭,也是輕松解決,眾兄弟們可是將這兩年來的怨氣一股腦都出了個痛快。
半個時辰之后,眾兄弟們便都回來了,報告里里外外都清干凈了,只聽趙霆宇問道:“那姓陳的狗兄弟二人可曾處理了?”
只見一個六分斯文四分俠氣的人上前道:“處理了,我按照畫像仔細比對了,就是他們二人,確定咽氣了之后我才離開的。”
“好,兄弟們再仔細搜羅一番,看還有沒有剩下的,包括茅房、床下、桌下、柜子里甚至是房梁屋頂,都要仔細搜查,萬萬不能放過一個,否則只怕后患無窮。”趙霆宇繼續吩咐道。
兄弟們又仔細搜了一番確定無生還者后復才來向趙霆宇匯報,趙霆宇滿意地笑著道:“好,兄弟們辛苦了,現在該是大豐收的時刻了,兄弟們都去他們家各個房間去瞧瞧,有值錢的,萬萬一個都不能落下,這整整一夜的功夫,都屬于咱們啦!”兄弟們得令之后便低聲地歡呼著沖了出去。
忙乎大半夜,潛虎山的兄弟們一個個都滿載而歸,拿什么的都有,幾乎是將這陳氏兄弟兩家洗劫一空。行至城門口,與耿時駿他們幾個留在城門處負責接應的兄弟們匯合后,便要回潛虎山。此時正巧碰上了約摸著時辰差不多而趕來的曲原柳并那兩個看管他的兄弟。
耿時駿瞧見便行至曲原柳面前道:“感謝文先生的通力合作,我們才有今日的一雪前恥,煩勞先生隨我們一同上山,答應了先生的,耿某定一分都不少。”
不料曲原柳卻道:“多謝耿大首領的一片美意,不過明日一早文某還有些事情要做,怕是今夜不能隨大首領上山了,還望見諒,過些時日,我將手頭的事情處理好了再去分我的那一份吧。為免夜長夢多,耿大首領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我也正好回去好好睡個覺,今日折騰的也有些疲累了。”
耿時駿聽曲原柳如此說便也不勉強,道辭之后便領著隊伍直往潛虎山方向去了。曲原柳看著他們出城之后,便回到自己家中,簡單洗把臉后便睡下了。
次日曲原柳依舊照著時辰去往陳自尚家去教授課業,一進卻看到了滿眼的血腥場景,不由得驚呼著跑了出來,來到衙門口,只見衙門口正有兩個衙役在議論道:“這可如何是好,去請陳大人的人已經回來了,說是陳大人和陳員外兩家都滿門被滅了,還有那東城們也大開著,守城的兵將們也都遇害了,究竟是誰有這么大的能耐呢?”幾個人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看見曲原柳慘白著臉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四個衙役便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開始闡述,曲原柳打斷他們道:“我也已經看見了,滿院子的血,太嚇人了,我都沒敢往院子里進,就跑出來了。你們看見陳大人和陳員外了嗎?”
“他們也都遇害了,我們兩個因去京城公干,今早剛剛趕回顧州就聽說了這樣的事,已經去陳大人府上查驗過了,一千多口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了,連半分打斗的痕跡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誰干的,現場竟是半分兇手的線索都無,如此干凈利落、安排有序,會是什么人做的呢?”其中一個衙役道。
另一個道:“我因妻子方生產不足三日,需于家照料妻兒而向陳大人請了假,他是家中老母親病重需要日夜照應也沒有參加昨夜的酒席,故而我們才逃過了這一劫。”
曲原柳道:“我昨夜是去了的,但因吃壞了肚子,便先去了趟茅房,怎奈仍是不濟,便連夜去了王爾年大夫家抓了幾副藥,昨夜和今早分別吃了才好些,我家丫頭林染幽不作數的話,王大夫也可以為證。故而這究竟為何,我竟也一點不知道,不過我們都不要驚慌,萬事還需要條理分明,你們幾個且留兩個人封鎖了陳家幾個出入門口,不許任何人破壞,另兩個人仍于縣衙維持秩序,我這便去江州向太守大人稟報,請他來判斷處理。”
四個衙役一聽,紛紛覺得在理,便依照曲原柳之言分頭行動了。曲原柳便馬上駕了衙門里配給的公干馬車去了江州。
見到宋書懷后,曲原柳先行了禮,然后道:“學生見過宋大人,宋大人安。”
這宋書懷剛從府衙下來,飲了杯茶后閑看些書,卻聞聽曲原柳來訪,料想定是事出有因,便命請了進來。眼下一件曲原柳便發現他又長高不少,又兼這兩年于顧州的一番歷練,竟增了幾分玉樹臨風的謙謙君子的風度,便笑呵呵道:“曲相公來訪,定有要事吧。”
然后曲原柳便坐到宋大人下首的位置,然后道:“學生今日前來是有案子要報,昨日夜里,陳家大宴兵士,誰料今早竟發現全部被殺了,滿院滿屋的血腥場面,叫人不忍直視。”
宋書懷忙放下書,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道:“據曲相公推測,這事乃何人所為?”
曲原柳忙拱手道:“此等要案,曲某怎敢妄自推測?故而才快馬加鞭地向宋大人來報。本來曲某也在陳大人邀請之列,怎奈吃壞了肚子,略去轉了一圈道了賀便趕緊去瞧大夫了,顧州王爾年大夫可為曲某作證。抓了藥曲某遍回家煎了,吃了藥便沉沉睡下了。曲某家雖是距離陳府不遠,卻是一點動靜都沒聽到,直到今日一早才發現。想來是陳大人兄弟二人連年剿匪而激怒了匪徒才招致此禍吧。”
宋書懷仔細地看著曲原柳說話時的神色,然后略略放松了些道:“既是此案發生在我江州治下,宋某定是不能坐視不理,還望曲先生能協助宋某一二。”
“那是自然,且我那里現成就有兩個證人,道是當年的顧、江兩家的滅門慘案另有隱情,他們兩個當年就曾參與其中,只因礙于陳大人兄弟二人的威勢而不敢言明,有一日我碰巧撞見了他們偷偷的在顧家的廢墟那里燒紙錢安慰鬼靈,一通威逼利誘才問了出來。”曲原柳一邊觀察著宋書懷的細微神色。
只見宋書懷微斂著神色,陷入一片沉思,然后道:“這個嘛,牽扯甚大,不宜輕舉妄動,你只管先看管好那兩個人,以待來日之需,我先問問上邊的意思,探一探時機。”
曲原柳會意,便先應承了。之后宋書懷便以書信秘密稟明了刑部尚書余琩澈,詢問處理意見,然后又派了人隨著曲原柳一道回顧州陳府勘驗現場,將一切處理完畢之后,宋書懷便開始計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更為穩妥。
卻說八月十六日巳時左右,整個花間袖的姑娘丫頭們便前前后后地都起來了,收拾齊備后便先行前往迤夢謝布置一番,獨留念奴和翠鳴芙影三人于花間袖再做些準備并招呼一些前來花間袖會合之賓客。
多數的賓客已經自己撐船前去迤夢榭了,未及酉時,客人就已經漸漸上來了。遠遠的還未靠岸之時,便紛紛已被那繽紛招搖的景象吸引住了,待到登岸之后,細細看來,亭臺重疊之際,自是水紅并柳綠的錦帳帷幔迎風招展;檐牙高琢之間,亦有繪蘭描竹的各色紗燈相互輝映。各處曲折轉合間,那盛放的秋芙蓉更是隨手可觸,好一番秋意正濃。
因宴會尚未開始,客席間不過奉些茶水果品,來得早的客人也都或三五一群應景地吟詩作對,或面向秋水獨自品茗。待到夜幕低垂時分,丫頭們將掛起的燈籠都一一點亮,這迤夢榭便登時一片燈紅酒綠的繁華,此時客人大致都已到齊,客席間并無虛席。且此刻酒菜也已齊備,姑娘丫頭們或是忙于調換菜品的位置順序,或是笑意殷勤地為客人斟上美酒,一時之間,人影往來、歡笑一片。
就在這歡笑聲中,念奴的畫舫來了,只見那畫舫直有兩三間屋子大,雕梁畫棟,檐角翼然。仔細看過去,只見那船頭以珠玉和羽毛是做了孔雀頭頸的模樣,十分靈氣。念奴便站在那船頭,纖弱的身影恰似那飄飄欲飛的仙子一般。船尾則是以整齊的孔雀尾毛扎做了一個碩大的開屏的孔雀尾,其間又飾有眾多的金銀制成的珠墜,因著水波的晃動,粲若星輝。整艘畫舫四處都掛滿了精巧的彩燈,將這畫舫的每一個角落都映照得熠熠生輝,畫舫的所經之處,激起層層的流波,乃致將這輝煌的燈光四處流散,鋪滿了半江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