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長老余清溫和地道：“正想與您說。我看九師姐收了首徒，想著今日我要不收徒，豈不是要被她比過去？這可不行。”

他微笑著朝慕言招招手：“小姑娘，我也是第一次收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給我練練手呀？”

慕言滿臉的恭敬：“師父在上！”她深深地做了一個揖。

聞意有些羨慕地看著。看看他們的師父多好啊，又和藹又可親，再看看自己要拜的——十二長老莊清就沒再看她一眼，獨自站在一邊，也不與其他長老交談。聞意目測：他在生悶氣吧。

聞意想了想，既然要拜師，免不得要討好便宜師父一番，畢竟以后的修煉還要靠他指導。

她走過去向十二長老莊清深深行了一禮。

沒有反應。

聞意深吸了口氣，朗聲道：“弟子拜見師父！”

還是沒有反應。

聞意感到自己腰都酸了，面前這位師父一聲也沒吭。聞意咬咬牙，悄悄抬頭偷覷一眼，發現十二長老莊清正閉目養神，眼睛都懶得睜開。

當真過分。聞意皺眉，抬頭看向一邊——旁邊侍立的正是十二長老挑中的得意弟子蘇木。聞意有些求助地望向他。

蘇木長相普通，但登上琢玉橋的成績讓他驕傲了不少。此時看見聞意向他求助，他看了一眼身邊閉目的師父，想了想，干脆轉過頭去，裝作仔細傾聽其他長老教誨的樣子，不再看聞意一眼。

聞意臉上的表情僵硬了。此時真是騎虎難下。為表示誠意，聞意這個禮行得格外深，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這樣的姿勢自然堅持不了多久。但如今她行禮的人沒有發話，她要是自行起來了，那可是更加失禮。

聞意在心里大罵自己。當真是傻，明明知道這“師父”對自己相當不滿，卻還過來自討苦吃，現在好了，下不來臺了吧。

心里罵歸罵，聞意還是咬牙堅持著，哪怕身體已經開始顫抖，也絕不認輸！

四周的喧鬧慢慢安靜下來。聞意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若不是悟真篇一直流轉著，支持著她的身體，她早已堅持不住了。

“好了，進去行拜師禮吧。”嘯清大長老含著憐憫的聲音響起在耳邊，聞意恍惚了一陣，才反應過來，慢慢直起了身。

十二長老和蘇木早已不在了。其他長老們也帶著弟子們跨進了穹清殿。還留在殿門前的，只有慕言和狄羽辰。

慕言滿臉擔憂地看著她，似乎想來相扶：“小意，你沒事吧？”

聞意緩緩出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狄羽辰皺眉：“早就聽聞穹平門金行長老們脾氣古怪，平日不好相處，沒想到這十二長老竟油鹽不進至此！”他關切地看著她：“聞意妹妹，要不然，你求大長老給你換一位師父吧。”

聞意輕聲道：“先進去吧，總不能讓大家都等我們。”

慕言點點頭，率先跨進了殿門。

聞意看著慕言毫不猶豫的腳步有些心寒，但此時也不是計較這些小情緒的時候。她匆匆打量了一眼穹清殿。

穹清殿外觀很像古時的宮殿，飛檐反宇，氣勢磅礴。僅殿門就有三層樓高，襯得眾人渺小無比。此時殿門僅開一半，露出里面莊嚴又富麗的大堂。大堂目測可以容下五六百人，寬敞無比，五根柱子擎天而起，柱身有神獸雕飾，靠近門口最近的那根柱身上面的朱雀，羽尾艷麗，雙翅打開成翱翔狀，兩只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簡直要凌空而去。大堂深處擺著兩排座椅。這座椅似乎被特殊的氣場環繞著，應該是制作的材料大有來頭，才會死去多年還能引來天地元氣圍繞。

嘯清大長老此時做在上座，其余七位長老紛紛落座。他們挑選好的弟子安靜地站在堂前，等著行拜師禮。

拜師禮很簡單，弟子們向師父磕三個頭，敬上拜師茶，聆聽一番師父的教誨，便算禮成。

楚夏率先上前。她恭恭敬敬地給九長老眉清磕了三個響頭，然后莊重地奉上了拜師茶。

九長老眉清一直笑看著自己的弟子。她知道這個弟子有著極佳的天賦和機遇，讓一向懶怠的她，第一次起了收徒的念頭。她笑著接過了茶，抿了一口，道：“多的我也不說了，以后勤加修煉便是。”

楚夏朗聲道：“謹記師父教誨！”隨后起身，站到了九長老身后。

聞意目光晦澀地看著楚夏。

楚夏目不斜視，聞意也不能確定她是否看到了自己。

第二名弟子上前拜師，卻被狄羽鶯搶了先。她急步走到七長老房清面前，咚地一聲跪下了。那名弟子尷尬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師父，只好先留在原地。

狄羽鶯笑嘻嘻地道：“房清伯伯，以后小鶯就叫您房清師父啦。小鶯不懂事，還請房清師父不吝賜教！”說完，爽快地磕了頭。

七長老房清無奈地搖搖頭，笑道：“當真是一個潑猴。”坐在他身邊的十長老也笑了。

拜師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等到慕言聆聽完了師父的教誨，準備起身時，她突然看見了楚夏的眼神。

沒有驚慌，沒有擔憂，只有平靜，像看著一個陌生的師妹那樣看著自己。

慕言突然感覺有一股氣沖上了頭頂，出聲道：“師父，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楚夏師姐。”

十長老余清有些驚異，轉頭看了一眼九長老眉清。九長老眉清皺了皺眉，點頭道：“你問吧。”

慕言定定地看著楚夏：“楚夏師姐，你知道簡昕和藏月去哪兒了么？”

楚夏平靜地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們一個葬身獸腹，一個傷重不治！”慕言有些控制不住地怒吼出聲，“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如今你看到我站在這里，就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這句話有如一個響雷，炸響在眾人當中。弟子們紛紛嘩然，長老們也皺起了眉。九長老眉清眉頭皺地更深了，只是看著慕言不出聲。

楚夏語氣沒有絲毫波瀾：“我沒有話要對你說。不過你一定要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于此事，我不會道歉。對你們而言，無知便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