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意什么都沒有看見。她只感到丹田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就好像那天九長老將一道木行之力打入她的丹田，瞬間摧毀了一切。不，比那時更疼。她感到自己的丹田好像一個被充滿氣的氣球，明明已經到達極限了，卻還是有源源不斷的氣體要被擠進去。她感覺整個人都要炸開了。

歐陽已經撤去了法陣，手足無措地蹲在呼吸急促的聞意身旁，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辦。

一道木門豁然打開，言清長老大步而來：“怎么回事？！”

她一眼看見了正在痛苦掙扎著的聞意。言清長老一驚，來不及詢問，連忙上前握住聞意的手腕，一道靈力向她體內探去。

可是不探不要緊，這一探將言清長老嚇了一大跳。聞意體內的靈力躁動而擁擠，幾乎在瞬間就要把她探入的那道靈力給擠了出去。言清長老眉頭緊皺，一把將聞意抱起，朝著自己的小木屋跑去。

歐陽緊緊跟在她身后，低聲把事情的經過跟言清長老說了一遍。其實事情并不復雜，歐陽找人切磋是常有的事，甚至在找不到人的時候，她會找言清長老作為自己的對手。此次歐陽看著聞意表面上沒有任何傷勢，從他們對話而言，聞意的丹田也沒什么問題，歐陽自然就有了與之切磋的渴望。

這一場切磋很尋常，經過也很尋常，只是聞意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突然痛苦倒下了。歐陽說著，有些自責。聞意雖然看上去沒什么傷，但她被九長老毀去了丹田，靈魂之力又在鬼林中受損，身上難免有些隱傷，自己不應該那么急的。甚至為了求勝，將無極圖給召喚了出來。

言清長老嘆了口氣，安慰道：“你別自責了。我先看看她怎么回事，你要是心里不好受，便在外面給我護法吧！別叫那些鬼物靠近這里。”

歐陽重重地點頭：“放心吧！師父。”

言清長老也顧不上再說什么，徑自抱著聞意進了房間。

這次再仔細探查，言清長老顯得更為謹慎了。她將自己的靈力壓縮成極細的一股，從聞意暴亂的靈力縫隙中穿過，細細檢查她體內的情況。

聞意體內的靈力堵成一團，每條經脈中都堵滿了蜂擁而來的靈力，堵得水泄不通。幸而聞意的經脈被通靈丸滋養過后堅韌寬敞了許多，否則此時她已經爆體而亡了。但她也很不好受，這些靈力沒法疏導開的話，時間一久，再堅韌的經脈也會被撐壞。言清長老沒有管這些經脈，她必須先找到導致聞意靈力暴亂的源頭。據她猜想，問題應該出在聞意丹田那顆沉睡著的木行丹谷上。

果不其然，那顆木行丹谷乃是以九長老眉清的靈力為基礎凝煉而成。而聞意與九長老之間的境界相差太大，導致她根本就沒有能力消化這道木行靈力。言清長老發現這點之后，不禁輕輕舒了一口氣。

能找到原因就好。找到了癥結，總是有辦法解決的。

言清長老重新盤膝，坐于聞意的側面，一手點住聞意的氣海穴，一手放置于后腰的氣海俞穴處，輸入一股極輕極柔的靈力，協助聞意自身的靈力，開始在她體內運轉起來。

聞意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她感到前腹和后背各有一股熱流流淌進來。它們輕柔地撫過躁動的木行丹谷，竟奇異地令它舒緩了下來，不再那么急躁地往外噴吐靈力了。有了這個緩沖，聞意終于能將體內的靈力整理起來，讓它們有條不紊地隨著悟真篇運轉，最后流入丹田，在那個小小的丹谷周圍，又筑起了一道道壁壘。

“好孩子，別擔心，有我在呢……”

言清長老輕柔的聲音傳入耳中，聞意痛得扭曲的面目終于舒展開來。

歐陽看著逐漸又變得明亮的天空，漸漸放下了心弦。這里被言清長老和她共同布置了陣法，外面那些鬼物是進不來的。歐陽知道，讓她在這里護法，只是言清長老讓她不要胡思亂想而給出的說辭罷了。但這么久過去，小木屋內還沒有任何動靜，是不是可以說明，聞意并無大礙呢？

“吱呀——”小木屋的門被人打開了。

歐陽連忙迎上去，迎面撞上了面色紅潤的聞意。

聞意此時看上去精神很好，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連眼下的淚痣，都在發光。她看見歐陽，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輕聲道：“師姐，師父有些累，已經歇下了，咱們別去打擾她。”

歐陽點點頭，問道：“你的身體怎么樣？沒事了吧？”

“沒事。”聞意嘴角含笑，她看見歐陽有些愧疚的眼神，笑道：“師姐，你不用擔心，也不必自責。師父說了，這次全是我丹田那個奇怪的丹谷搞的鬼，現在及時爆發出來，是好事，畢竟有師父護著。要是在外爆發開來，沒有師父在身邊，那我可真的危險了！所以，這次還真的托了師姐的福！”

“是嗎……”歐陽有些恍惚。這個聞意，與初見時那個疏離的聞意完全不同了。初見聞意時，她漠然中帶著禮貌，似乎并沒有將她看在眼里。當然了，穹平弟子都沒有被她看在眼里。后來歐陽聽從言清長老的話，從鬼林中救起聞意，她醒來后滿身防備，似乎要與全世界為敵。而現在，這個聞意笑得像陽光一樣燦爛，熱情而開朗，好像心中的那道緊閉的門扉終于開出了一道縫。歐陽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剛剛聞意叫師父時，那神情恭敬中帶著親切，與她初初拜師時那不甘愿的叫法完全不同了。

歐陽有點明白了。

那邊聞意仍然笑著問道：“對了，師姐，你最后用的那招是什么呀？好厲害的樣子！可惜我沒完全領教……不如我們再切磋一場？”

“不不不……還是等你身體養好了再說。”剛出了狀況，歐陽哪里還敢提切磋的事。不過說到那招，歐陽臉上還是閃過一絲得意：“你要是想見識見識我的看家本領，我倒是可以給你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