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止和韓炎兩個人在飯店里坐了一會，尋思著等著外面人聲小一點(diǎn)的時候再出去。等他們起身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天中日頭最毒的點(diǎn)，但陽光還有溫度，空氣里的熱浪迎面撲來。

馬路上的血跡已經(jīng)被清洗干凈了，只留下一些沒有干透的水漬。自行車經(jīng)過，留下了一排排車輪印。

楊止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馬路牙子上的兩個小孩，一白一綠，就像兩個皮球。其中一個小孩跟個小大人似地把手搭在另一個人的肩膀上。

那個小孩就是剛剛被喚作小誠的孩子。他的眼睛通紅，嘴巴緊緊地抿著，看得出來憋得挺辛苦的。

“小誠。”那個叫做臻臻的男孩說道，“你別哭了。我媽媽說，咱們得再這里等著。我們?nèi)チ酸t(yī)院也幫不上忙。”

“可……”小誠剛一張開嘴，立刻倒吸了一口氣，打完嗝之后又?jǐn)鄶嗬m(xù)續(xù)地說道，“是……他們……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

楊止用手肘輕輕地推了韓炎一把，示意他看向前面兩個人。

她有點(diǎn)懷疑眼前小男孩的身份，因?yàn)樗驼掌锩娴哪俏婚L得實(shí)在太像了。

“你要干嘛？”韓炎有種不好地預(yù)感，“你要上去和他們搭話嗎？”

楊止點(diǎn)點(diǎn)頭。

韓炎扶頭嘆息，他說道：“你沒覺得咱們兩個特別像人販子嗎？各自背著一個包，專門找落單的小孩子講話……”

“你想啥呢！”楊止下意識地又拍了一下韓炎的腦袋，那是她當(dāng)姐姐時留下的習(xí)慣。雖然現(xiàn)在韓炎并不是自己的弟弟了，但這個動作總是情不自禁。

幸好，幾次之后，韓炎也長了教訓(xùn)，學(xué)會了躲了過去。

“你怎么那么兇！這樣以后會沒人要的！”韓炎說道。

楊止白了一眼，沒有接話。反而直接走到那兩個小男孩面前。

“你們好啊！”楊止熱情地招呼到。她掏出從包里搜出來兩顆話梅糖，遞給他們兩個說，“能幫姐姐一個忙嗎？”

“我媽媽說，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臻臻拒絕道。說話間，他把小誠手里的糖也摳了出來，塞回到楊止的手里。

“我們都是小孩子，幫不了什么忙。”陳臻指著剛剛的飯館說道，“那里面都是大人，你們有什么困難，里面的人都會幫你的。”

楊止語塞。她看著手里的糖，不知所措。

“小弟弟，哥哥姐姐不是壞人。”韓炎蹲下來，接過楊止手里的話梅糖，再次塞到小誠的手里說道，“你看過有長得那么好看的壞人嗎？”

楊止聽到這句話，內(nèi)心又白了一眼。

小誠搖了搖頭。

“小誠是個乖孩子。可不能再哭了。”韓炎說道，“姐姐想讓你們幫的忙也很簡單。只是讓你們幫我們看張照片，看看你們認(rèn)識這個人不？”

這次，那個叫做臻臻的小男孩沒有拒絕。

楊止一看有戲，趕緊從包里掏出筆記本。她邊掏邊說：“你就幫姐姐看個東西就行。”

臻臻歪著頭，沒有直接說好或者不好，清澈的眼神中還有一絲懷疑。

楊止剛剛打開筆記本，韓炎立刻從里面抽出陳臻的照片，舉到小男孩的面前，問道：“能幫哥哥看看，你們認(rèn)識這個人嗎？”

“這個……”小男孩接過照片，端詳了一會，搖搖頭說道，“沒有見過。”

楊止看著他搖頭的動作，眉眼的相似程度可謂是90%。還沒算上的10%是因?yàn)樗瓷先?shí)在太小，無法將他跟一個二十幾歲的人進(jìn)行比對。

“小弟弟，姐姐能問一下，你叫做什么名字嗎？”楊止問道。

他抬眼看了兩人一眼，有些猶豫。

“他叫臻臻。”旁邊的小男孩替他回答了。他的狀態(tài)比之前好了些，起碼講話不磕磕絆絆了。

“臻臻是你的全名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

“那你能跟我說一下，你的名字嗎？”楊止再一次問道。

小男孩還是不說話。

韓炎看不下去了，他指揮楊止往旁邊挪一下，讓出一個空位，自己則在小男孩的面前蹲了下來。

他剛伸手拉起小男孩的手，卻被他直接抽了回去。韓炎悻悻地收回手，果不其然，在一旁的楊止笑出了聲。

“你能說一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嗎？”韓炎問道，“這樣你就不擔(dān)心我們拐賣你了吧。”

小男孩依舊有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但明顯，問他爸爸的名字時，他的戒備心并沒有那么重了。

“我爸爸叫做陳建國。”小男孩的聲音很輕，等再問了一遍之后才聽清。

“那么，如果你爸爸叫做陳建國，那么你是不是叫做陳臻？”韓炎反推姓氏后說道。他特地停了一會，觀察眼前小男孩的反應(yīng)。

果然，小男孩聽到陳臻兩個字的時候猛然抬頭。他估計也沒料到自己的名字竟然還是被套了過去。

“你真的叫做陳臻？”楊止見到小男孩的反應(yīng)，驚訝道。

小男孩沒有點(diǎn)頭，也沒有搖頭。這一看就知道他還在肚子里面糾結(jié)是否要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

楊止突然感覺自己和韓炎兩個人的確有點(diǎn)像拐賣的怪阿姨和怪叔叔，揪著人小孩問東問西。現(xiàn)在都快把陳臻給逼出眼淚了。

但楊止依舊沒有辦法將眼前這個小男孩和Annew尋找的成年男子聯(lián)系再一起，說不定那個陳建國才是Annew要找的人呢？

她決定再找Annew再確認(rèn)下。

“哎，你跟哥哥說說，你又叫什么名字呢！”韓炎把怪叔叔的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眼睛通紅的小男孩，說道，“待會哥哥帶你們?nèi)コ员苛埽貌缓茫俊?

“我叫做沈亦誠。”那個小男孩奶聲奶氣地回答道。

“不行。”陳臻拉住沈亦誠的小手，說道，“我媽說，我們不能隨便走動。要坐在這里等他們回來。”

“去那邊吃個冰淇淋也不行嗎？”韓炎抬起頭，想隨便找家小賣部給他們買根冰棍吃。誰料四周都是汽修店，肉眼所及的50米之內(nèi)并沒有什么小賣部。

“不行。”陳臻的小眼神很堅決。估計剛剛被韓炎套路之后，現(xiàn)在一點(diǎn)都不相信他了。

楊止拍了拍韓炎的肩膀，示意他借一步說話。

“這個小男孩……”楊止開口說道，“我們明天還是先去警察局吧。”

韓炎回頭看了一眼坐在臺階上的小男孩，突然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驚訝地說道：“你要找的不會就是這個孩子他爸爸？”

韓炎一把搶過楊止手里的照片，照著小男孩的照片來回比對之后，斜眼看了楊止一眼：“你網(wǎng)戀了一個有婦之夫！”

“呸！”楊止實(shí)在聽不下去了，罵道，“閉嘴吧你！”

“哎，你別生氣呀！我這不是開玩笑嗎！”韓炎笑著把照片塞回楊止手里，接著說道，“明天我再陪你去躺警察局查查戶口就知道了唄。”

楊止嗯了一聲，沒有跟他多說一個字。她想著可以先去警察局看看有沒有跟照片上長得一樣，名字一樣的人，如果有就不考慮這個小男孩了。

如果沒有的話……她回頭看了一眼依舊蹲在馬路牙子上的兩個小孩，心里想道：反正他們店鋪在這，也逃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