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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蛞蝓的涎線

  • 多余的人偶
  • 王小祉
  • 2611字
  • 2019-03-09 19:00:00

我和卷毛的談話是被KK打斷的。

他沒敲門,面無表情直接推門而入,然后往我身上拋了一堆衣服。

“換上。”

“我們還沒談完——”卷毛企圖把KK往門外請,但失敗了。

KK紋絲不動地站著,對卷毛露出了看似十分友善的微笑。“很遺憾,今天沒有時間認識了。不過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我叫KK,下次聊。”

卷毛有些懵,和我面面相覷。

KK轉過頭來面對我,瞬間又板起臉,“快點,沒有時間了。”

什么意思?難道是因為和卷毛耽擱的時間太久了,那個生物學教授快走了?

“沈哥,我這邊還有點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卷毛想了想,從桌上抽了張面巾紙,又從兜里掏出了簽字筆,大筆一揮?!瓣愓?,如果有事的話直接用這個號碼聯系我?!?

KK親自把卷毛送了出去,然后又關上門,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

“別害羞?!?

我一邊換衣服一邊問他:“是不是教授要見我了?這都要換衣服才能見,也太講究了吧!”

還別說,KK帶來的衣服還挺合身。上裝就是一個簡單的休閑襯衫,下裝也是休閑西褲,乍一看和剛剛站在臺上的Fuchs教授就算談不上如出一轍,也是一個系列出來的。

半天沒聽到KK說話,抬頭一看,他正盯著我的破球鞋皺眉。

“鞋子就湊合吧?!?

KK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我。站起來就把我往外拖。

“哎——我跟你走,你別拽!”我掙扎著從KK手里跳出來,臨走把桌上卷毛留下的紙巾團巴團巴塞進了兜里。

繞了一圈,我發現KK并沒有把我往后臺帶,而是往大門走。

“咱們去哪?叢新呢?”我有些疑惑。

“那兒?!盞K在離門還有幾步的距離突然停下腳步,伸出手指指了指門外不遠處。

我看見一輛銀灰色的奔馳前站著三個人,站得遠一些的那個人正抽著煙玩著手機,而中間那個就是Fuchs教授,正在和換了黑色小禮服的叢新談話。

我剛邁出步子,又被KK拉了回來。

他不知從哪里摸出一副金屬框眼鏡,硬是架到了我臉上,然后從旁邊的桌上順手撈了半杯檸檬汁,用吸管把檸檬片挑了,舉著杯子要往我腦袋上倒。

“神經病,你到底要干嘛!”我作勢要把眼鏡甩下來。

“別動!”KK一把拍掉我的手,緊緊地鉗住我的肩膀,我就一動不能動了。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往我頭發上撒了幾滴檸檬汁,然后先用力朝上面抓了幾把,又順著腦門往下使勁揪了幾把,折騰了半天,終于滿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完美?!?

我納悶地往吧臺的鏡子上瞄了一眼,這個發型非常不符合我的個人氣質,看起來就像一個故作老成的學究派。

“你不去?”走了兩步,發現KK沒有跟上來,我回過頭問道。

KK擺擺手,“我太耀眼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白得病態的膚色,是有點扎眼。

直到出了門,那個原本和Fuchs教授談笑的叢新突然抬頭向我打了個招呼。

“陳博士來了,我們上車吧。”她是對著Fuchs教授說的,眼睛卻盯著我,似乎有話要說但卻沒說。

我當場就愣了一秒。

瞧這眼神,莫不是她說的“陳博士”指的就是我?今天的劇本難道是我陳臻作為一個生物學博士來向Fuchs教授請教學術問題?

那個低頭玩手機的人掐了煙率先坐進駕駛座,啟動了車子。

虧得我機智,眾目睽睽之下不忘詞不怯場,滿臉堆笑立馬迎了上去。“久等了。Fuchs教授——”

“陳博士,”叢新高聲打斷了我,“您就和您的導師坐后座吧。”

哪有導師不認得自己的學生的。

現在我明白了。

我本來以為是KK不靠譜,沒有代叢新提前跟我串串詞。其實用不著,因為戲不是做給Fuchs教授看的,而是我、叢新還有Fuchs教授一起做給別的什么人看的。那就難怪不能讓KK 出場了,確實太“耀眼”了。

至于這個“別的什么人”,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是誰、為什么要提防,但是顯然他們很可能此時此刻就在附近,而且具有一定的威脅性。

難道是紅毛那伙人也來了?

我立即警覺起來,臉上保持著禮貌的微笑,為Fuchs教授開了車門,然后趕緊尾隨他溜進了車。

直到出發后,我也沒敢亂說話,崩著身子端坐著,時不時瞄一眼副駕駛座的叢新,時不時瞄一眼駕駛座的司機。

“你好,陳臻。”Fuchs教授突然開了口,說得還是相當標準的中文,嚇了我一跳。

“老師,我……”我又看了一眼叢新,恰好她轉過身來遞了個平板到Fuchs教授手里。

“Fuchs教授博學廣識,也經常去中國境內科考,中文很好。他手下有好幾個中國學生,今天和他來的那個恰好也是中國人?!眳残孪袷勤s時間,語速很快,趁著Fuchs教授看平板上的圖片的時候跟我解釋道?!案傻氖?,那人剛好也姓陳?!?

“那他人呢?”

教授出門帶幾個學生很正常,讓我假裝是Fuchs教授的學生一起離開JIN,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已經被我們先支回去了。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時差控制得很短,所以我們的時間很有限?!?

“是不是又發生什么事了?”

此時Fuchs教授已經翻完了全部照片,正在沉吟思索。

叢新看了一眼時間?!斑@個回頭再說。總之,你把照片拍攝地點的具體情況再和教授詳細地說一說。”

我只好把暗房墻壁上的裂縫又描述了一遍。

經過Fuchs教授地時不時追問幾句,我這次回憶得也比之前更細致一些。不過,有些細節連我自己當時都沒注意到。

“你是否品嘗過那道痕跡的味道?”Fuchs教授咬字清晰,一臉認真。

“您就別為難我了,除了我剛才說的那些情況,再多也沒有了。”我無奈地說道,“我只能向您保證,它聞起來是沒有味道的?!?

Fuchs教授點點頭,把平板上調轉過來,指著圖片開始分析。

“如果單從外觀上看,我認為你們之前的猜測是有很大可能性的。但是結合這位小朋友所說的觸感,相比于Annew提出的‘蝸?!?,我更偏向于是某種蛞蝓的可能性更大。”

我看了一眼Fuchs教授,年紀大概有四五十歲了。

“蛞蝓是什么?”

“類似沒有殼的蝸牛?!盕uchs教授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又說道:“在中國一些地區,被俗稱為鼻涕蟲?!?

我頓感惡心。就這玩意兒,您還問我嘗沒嘗?

“二者有什么區別嗎?”叢新并沒有留意到我的表情,繼續追問道。

“一個比較通俗的區別是,蝸牛爬行所留下的涎線,在干了之后并不會對物質的質地帶來什么影響;但是蛞蝓分泌的粘液與它不同,它們留下的涎線會起一些化學反應,改變物質的質地,比如讓紙張或者布變脆?!?

“我懂了,您的意思是說,我之所以摸到那墻上質感粗糙,是因為蛞蝓的粘液與墻壁表面的物質發生了化學反應所導致的?!?

Fuchs教授沒有回應我,自己沉思了一會,自顧自地說:“我聽說在澳洲有一種熒光粉紅色蛞蝓,體型很大,分泌的粘液對于人類還有一定治愈效果。后來被分類到紅三角蛞蝓了,我覺得還有許多可考之處,但一直沒有時間去看一看。”

我正覺得事情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誰知Fuchs教授忽然又話鋒一轉。

“但是僅憑現有的信息,并不足以判斷痕跡的真實來源。事實上,相比于所謂的‘蛞蝓涎線’,我個人還有另一種推測?!?

“什么?”

Fuchs教授搖搖頭?!百Y料太少,實驗也沒做,現在我還不能下斷論。”

車子忽然一個急剎車。

我一個前傾,撞上了副駕駛的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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