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年本來想起個大早帶林子悅去廖山看日出，但是林子悅這只小懶豬實在起不來床，還把廖里的天氣預報懟到他面前：“你看看陰天，還有可能下雨，哪里有日出？”

“早上爬山空氣好，即使不看日出也可以鍛煉身體呀！”

“齊思年，我求求你饒了我吧，就讓我睡個好覺吧。不然，我真的擔心會癱倒在半路，讓你背我下山。”

“那就八點，不能再晚了！”

林子悅沒有再抗議，定了鬧鈴，八點鐘準時跟齊思年出發去了廖山。

剛到山腳下的時候，林子悅還比較興奮，和齊思年有說有笑，一個小時之后就宣布體力告急，“齊思年，還有多久到山頂啊？我覺得我快不行了。”

“根據我多年的經驗，我們目前只走了三分之一。”

“啊！林子悅一屁股坐到地上，失去了奮斗的動力。

齊思年趕忙把她拉起來，“前兩天剛剛下過雨，地上涼。而且山上的天氣多變，說不定就飄來一片云就是一陣急雨，我們得快點走了。”

“齊思年，我沒有力氣了。”林子悅委屈巴巴

齊思年推著她上坡，“再堅持一下，到前面那個涼亭我們就休息。”

林子悅本來還想耍賴，但是想到齊思年也是大病初愈，只好老老實實地走在前面，一步步往上爬。

身邊不時有人經過，林子悅看到還有穿著高跟鞋來爬山的大姐，內心深深地佩服。雖然中間已經歇了兩次，林子悅還是覺得雙腿向灌了鉛一樣沉重。

“大哥，要不我們回去吧。”

“這么快就放棄啦？”

“我是覺得，爬山不一定要登頂是不是？”林子悅喘著粗氣，開始給齊思年催眠：“主要是要享受這個自我征服的過程，有這個自我挑戰的精神。你看我在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已經不行了，可還是接著走了那么遠，已經算得上是一條好漢。再繼續走，我怕會成為你的拖累。”

齊思年望了望山頂，又看了看他們走過來的路，估量了一下說道：“現在下山和堅持爬到山頂的路程差不多，而且我們就只有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就能走到山頂了，再堅持一下吧，小悅。”

林子悅還想再和他討價還價，雨點突然打在她頭上，她抬頭看才發現下雨了，急忙拉著齊思年就開始往山頂跑。

這是第一次林子悅主動拉齊思年的手，以一種老母雞保護小雞的勃然之勢拉著他逃命。齊思年心里蕩過異樣的感覺，嘴角不自覺地往上彎。

幸運的是，兩人在雨勢變大之前，找到了一處歇腳的亭子。林子悅伸出手去，想接住落下來的雨滴，卻被齊思年拉了回去，“小心，別著涼感冒了。”

其實，齊思年想說的并不是這些。他剛剛看著林子悅的背影，想起了在無數個夜晚里，他也曾經夢見過林子悅就是這樣背對著他，透露著決絕的意味。他很想沖上去抱住她，此生再也不要放手，以后無論在哪里，即使在這荒山野嶺建一座小房子，只要有她，就足矣。可是他現在被林子悅拒絕了太多次，不敢再逼她，給她太大的壓力，害怕她會再次逃走。齊思年在內心祈禱，希望林子悅能夠像剛剛主動牽起他的手一樣，再多給一些可以靠近的信號，只要一點，那他一定毫不猶豫再向前走一步。

山中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沒過多久，雨就停了。齊思年趕緊帶著林子悅往山頂上爬，霧氣慢慢從山澗中升上來，像被魔法棒指揮一樣，一點點將兩個人圍住，趁著他們驚詫之際，白霧又繼續往上爬，最后籠罩住整個山頂。

林子悅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景象，驚奇地伸手去抓那霧氣，可是除了濕漉漉的感覺，什么也沒有，她仿佛墜入仙境的小精靈，一會兒跳到這兒，一會跑到哪兒，開心地不得了。

好半天，林子悅才反應過來，在這一團迷霧中，齊思年不見了。

在小島上的時候，齊思年好歹是說過一聲才離開的，現在卻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在這陌生的山林中，在這團團迷霧中，林子悅慌了神，“齊思年，齊思年。”她一聲聲呼喊著他的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

恐懼再次爬上她的心頭，黑暗中樹林間沙沙的聲音再次出現，林子悅頭皮發麻，泫然欲泣，突然聽到身后齊思年的聲音，“小悅，我在這里。”

林子悅沒有動，聽見齊思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整個人也從迷霧中漸漸清晰出來。

“你去哪兒啦？”

“我哪兒也沒去，一轉頭你就不見了，我怕你找不到我，就一直在原地等你，后來聽見你叫我，就趕緊過來了。”

林子悅聽了他的解釋，稍稍有些心安，可是那種恐懼感還是沒有消失。她現在的心情很復雜，這三天的經歷就像過山車一樣，讓她緩不過來神。這場奇遇中，她經歷了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去小島散步、第一次見山間云霧升騰、第一次發現自己對齊思年有這么深的依賴。這些奇異的感覺慢慢匯聚，在林子悅的心中爆炸開來，讓她措手不及。

齊思年走過來，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一步步向山頂走去。

“抓緊我，可別再丟了。”

風拂起林子悅的發梢，她輕輕地說了一聲：“好。”

站在山頂上，林子悅向下望去，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豪邁感，她感動地都要哭了。從小到大，這不是她爬的最高的山，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山，可是這一路奇妙的經歷，確實讓她莫名感動。

齊思年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林子悅披上，“風大，注意別著涼。”

外套的溫度和齊思年的溫柔都人心安。

望著遠處的山澗的裊裊云煙，林子悅真的舍不得離開。

晚上，齊思年帶林子悅去江邊放河燈，兩個人坐在江邊地臺階上，望著漫天星輝，都沒有說話。齊思年把耳機的一頭遞給了她，然后放了吳克群的《為你寫詩》。

“愛情是一種怪事/我開始全身不受控制/愛情是一種本事/我開始連自己都不是/為你我做了太多的傻事/第一件就是為你寫詩/為你寫詩為你靜止/為你做不可能的事。。。。。。”

耳機里的歌聲就是齊思年的心聲，是他不敢再表白的話。之前自己一直壓抑對林子悅的感情，喜歡也要裝作不在意，真的是很扭曲。現在他終于說了出來，心里舒暢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林子悅也承認了對他的感情，他開心地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這個消息。

明天他們就要返回恒城，在廖里發生的事情會像泡沫一樣消失不見嗎？齊思年真的不想再回到原來的生活里，這世界上最殘忍的事情不是從未擁有過幸福，而是明明已經瞥見了幸福的輪廓，卻無法靠近。

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齊思年扭過頭來，認真地對著林子悅說：“小悅，這是我最后一次問你，如果你的答案還是否定的，那我保證以后只和你做朋友，不再用這個問題煩你。但是如果你的心意有一絲的改變，請一定讓我知道。小悅，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林子悅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在齊思年身邊，她只覺得滿滿的心安，也難得再也沒有想姜南征的事情。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和齊思年是如此地周到、體貼、成熟而有擔當。他帶她去見以前的鄰居，給她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帶她爬山，而她只希望這一切不要再是自己的錯覺。

林子悅看著齊思年，看著他明亮的眼睛，看著他高高的鼻梁，看著他厚厚的嘴唇，覺得眼前的少年真是好看。如果自己還是依舊選擇逃避，依舊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他們會不會就那么錯過了？

林子悅摘掉耳機，認真地看著齊思年，問道：“齊思年，你喜歡我什么？”

齊思年沉思一會兒，搖了搖頭，“我說不上來具體哪一點，也許是很多東西綜合在一起讓我心動吧。反正我就是喜歡呆在你身邊，每天都想見到你，希望你開心快樂，因為這樣我也能感到開心快樂。”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齊思年問：“你呢？小悅，你愿意呆在我身邊，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愿意。”林子悅終于點了頭，仿佛在跟自己確定般，又肯定地說了一遍“齊思年，我愿意做你女朋友。真的！這幾天就像夢一樣美，美的讓我心動。我不是一個那么意志堅定的女孩兒，膽子小，脾氣暴，有很多很多的缺點，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會看上我。”林子悅大方自黑，把齊思年也都笑了，只聽著她繼續說：“我所有的顧慮在昨天已經跟你講過了，也許我現在還無法完全做到你期許的樣子，但是我會努力，努力相信你，也努力做一個稱職的女朋友。”說出這些話的林子悅臉羞得通紅，饒是心里話，但是真的說出來還是耗費了巨大的心力。

齊思年聽到“努力”兩個字的時候，目光諱莫如深，愛情從來不是靠努力的，要么是乍見之下的怦然心動，要么日然而然的日久生情。努力的愛情，帶著太多歉疚和想要補償的心情，聽起來總讓人不舒服。可是不管怎么說，林子悅真心想要接受他，這就是個好的開始，以后的路還很長，他告訴自己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