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駛離恒城時，林子悅發現變天了，原本還晴朗的天空現在烏云密布，不知道從哪里刮來的大風吹的人睜不開眼睛，接著小雨點落下來，路上的行人開始慌亂地東奔西跑，不一會兒，“嘩”的一聲，傾盆大雨灑下來。

擋風玻璃上迅速聚集了雨珠，大巴司機熟練地打開雨刮器，并沒有減慢速度，在凌江大橋上飛馳而過。此刻的烏云聚攏在恒城的上空，給人一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逼仄感，齊思年和林子悅搭乘的這輛大巴車就像事先知道“城中有禍事”一樣，帶著僅有的希望，快速駛離出去。

林子悅心里開始有點慌，時至深秋，大雨滂沱，別說爬山了，凍都要被凍死了。司機開車這么快，真擔心會發生什么意外。她緊緊抱著自己的書包，望著窗外的大雨，不知道車子會駛向何方，也不知道齊思年有什么事前安排好食宿。

這個傻姑娘當初飛奔出來的時候，腦袋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齊思年一個人呆著，以免他想不開做傻事。可是現在她自己冷靜下來，發現自己過于沖動了。書包里就只有錢包、鑰匙、一包紙巾、一本英文小說和喝了半瓶的礦泉水，根本沒帶換洗的衣服和雨傘之類的東西。

“咕咕”林子悅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她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昨天也只是喝了好多的酒，現在餓的有點頭暈。

齊思年從口袋里掏出已經開了包裝的巧克力遞給林子悅，不好意思地說：“我身上只有巧克力和水，沒有別的吃的，你先湊合一下吧。這個巧克力我就只咬了一口，你要是介意的話就從后面開始吃。”

林子悅現在還那兒管什么咬過不咬過，掰了一大口趕緊塞進嘴里，最后把整條巧克力吃完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只是自己平時很少吃這么甜的東西，一下子吃了那么多，覺得有點兒膩，只盼著能快點到目的地，找個小飯店吃頓熱乎乎的飯菜。

“齊思年，我們是要去哪兒呀？”林子悅本來打算不問的，車子開了那么久都沒有到站，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怎么？現在知道害怕了？我不讓你來，你偏要跟過來，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林子悅狡黠地說：“你敢把我賣了？我就把那家吃窮，天天不干活，就是好吃懶做，撒潑打滾，讓他們不得不把我退回來。”

“看把你厲害的，就是把我賣了，也不敢賣你。”

這是林子悅第一次單獨跟男生出來“旅行”，也許晚上還要和齊思年共處一室。莫名的，林子悅的腦海里閃現過從小到大看過的偶像劇橋段，再看看旁邊的齊思年，趕忙搖了搖頭，想把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

突然，齊思年傾身過來，林子悅本能地往車窗那里靠，齊思年笑笑，將車窗上的水霧擦去，示意林子悅“你看外面。”

林子悅抬眼望去，車窗外竟然是大片的蘆葦蕩，綿延看不到盡頭，配著這烏云、暴雨，竟有些水墨的味道。作為一個北方人，林子悅此前從未看過這么大片的蘆葦蕩，頓時興奮起來，新奇不已。

齊思年在車窗上畫了個小豬，那大大豬鼻子尤為明顯，然后就一臉壞笑地看著林子悅說：“這就是你剛剛趴在車窗上的樣子。”

明白齊思年在說自己是小豬，林子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氣鼓鼓地使勁兒打齊思年胳膊，惹得他連連求饒。

車子七拐八拐，開進大山深處，好久，林子悅才看到飯店的LED招牌，大巴車最終在一個叫“廖里”的小縣城停下。

雨勢雖然變小，但并沒有停下來。齊思年先下了車撐開傘，然后把林子悅拉到傘下，“這是個單人傘，你往里面擠一擠，不然就淋濕了。”

“我們是去哪兒？”

“我之前就在網上附近訂了旅館，走路十分鐘就到了。”

林子悅抱緊自己的書包，擠在齊思年的傘下，不敢太靠近他，大半個身子還淋在雨中。齊思年見林子悅的左側肩膀都已經濕透了，無奈之下緊緊把她摟緊懷里，他溫暖的胸膛和傘外陰冷的雨形成鮮明的對比，林子悅就本能地往他懷里縮了縮。

到了旅館，齊思年貼心地把之前預定的單人房改成了雙人間，好在現在不是廖里的旅游旺季，空余的房間還有很多。

林子悅的衣服濕了大半，已經連打了幾個噴嚏，就想趕緊去洗熱水澡。可是沒想到這間旅館的衛生間是玻璃隔斷，只貼了一半的磨砂膜。林子悅和齊思年大眼瞪小眼，都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林子悅覺得自己洗澡的時候，齊思年還是不要在這個房間里比較合適，就趕緊找了個理由想把他支出去，“我沒有帶換洗的衣服，你要不去樓下看看有沒有賣衣服的店子，幫我臨時買一套？”

“換洗的衣服，你是說，bra?”齊思年腦袋像短路了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子悅好想拿枕頭丟他，嗔怒道：“齊思年，這種時候就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我是說T恤和短褲！你沒到我的衣服都濕了嗎？”

齊思年想說自己看到了，林子悅因為雨水淋濕的身體此時顯得玲瓏有致，他想象著一顆雨珠從她的脖子緩緩向下流淌，不自覺地手心發燙。

“啊切！”林子悅又打了一個噴嚏，開始后悔跟過來。根據她這一路的觀察，齊思年根本就不會有什么自虐傾向。心情不好也許是真的，但即使沒有自己的陪伴，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太大問題。反倒是自己，什么旅行的東西也沒帶，趕上這大雨，更加狼狽不堪。

齊思年回過神來，趕緊拿錢包下樓，并叮囑林子悅不要給陌生人開門，自己回來的時候會給她打電話，聽到手機鈴聲再開門。

但是齊思年萬萬沒想到自己回來看到的是裹著寬大浴巾，頭發濕漉漉，臉頰都要羞紅的林子悅，她那句“你怎么才回來？”好像一個新婚妻子埋怨著晚歸的丈夫，讓他更加心猿意馬。

齊思年趕緊鎖好門，把窗簾拉緊，低著頭拿出自己剛剛買的東西，“沒有在樓下看見專門女裝店，只有一個運動服專賣店，我給你買了中碼，應該可以穿。這是感冒藥，你趕緊吃了吧。”齊思年見她遲遲不肯過來，知道林子悅是因為自己那身裝扮害羞，就趕緊打開電視機，盡力把聲音調大，在自己包里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去洗澡了。

林子悅瞟了一眼透明玻璃后齊思年緊實的后背，臉像火燒起來一樣紅，不禁想起那天早上半裸的他，納悶為什么他們兩個總是能不自覺地陷入到這么奇怪尷尬的境地。

之后，林子悅快速換上運動服，喝了感冒藥，開始吹頭發。

齊思年出來的時候，聞到房間里都是自己剛剛用過的茉莉花香的洗發露味道，就好像剛剛林子悅同她一起洗過澡般，臉頰更加發燙。

林子悅一句話沒說，把吹風機遞給他，就坐到床上去看電視了。

看著被寬大運動服包裹的林子悅，齊思年不禁想笑，“看來應該給你買小碼的，我沒想到衣服這么大。”

林子悅眼睛緊盯著電視機，一動不動，“沒事，當睡衣穿挺好的。”

齊思年吹完頭發后，也坐到床上，開始看電視。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好半天，齊思年終于繃不住了，笑出聲來，他看了一眼林子悅。林子悅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把床上的枕頭扔過去，正好砸到齊思年的頭上。

“喂，我的發型！”

林子悅沒好氣地說：“誰管你的發型啦！”

齊思年也不敢示弱，拾起地上的枕頭也砸了過去，林子悅配合他，假裝被打到。“啊”了一聲，倒在床上。齊思年哈哈大笑，一個跨步到了林子悅的床上，用被子把她蒙住。林子悅使勁在被子里掙扎，趁他腳滑倒在床上的間隙，反身把齊思年壓在身下。

“小樣，還想制住我！”林子悅洋洋得意，緊緊抱著被子，生怕齊思年跑出來。

“大王，大王，求求你饒了小的吧。”齊思年尖著嗓子，進入了小劇場，“小的，本是五百年前，佛祖座下的一朵蓮花，每日聽佛修行，好不愜意。怎奈造化弄人，無意間瞥見了大王的花容月貌，動了凡心，這才被佛祖貶下人間歷練。”

林子悅單手撐著腦袋，側身躺在齊思年身旁，用手指勾起齊思年的下巴，“我家里可是已經有十方太太了，你若進門，只能委屈做個小十一，這樣你也愿意嗎？”

“愿意，愿意！”齊思年連連點頭。

林子悅哈哈大笑，覺得齊思年真是太逗了。不過經過這一通折騰，運動量太大，消耗了不少能量，林子悅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地叫，她扒開齊思年身上的棉被，接著翻出自己的手機和錢包，對著齊思年招手：“十一姨太，快收拾收拾，本大王帶你去吃好吃的，錢包在手，想吃什么就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