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周結束后，林子悅立馬就買票回家了，和媽媽講在學校里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只是對于感情的事情只字未提。姜南征剛開始的時候還會發QQ信息過來，見林子悅沒有回復，也就不主動聯系了。林子悅才明白她和姜南征之間的關系如此脆弱，如果不是自己上趕著找他，兩個人也許壓根不會有什么牽連。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千金難買早知道，林子悅只能不去想，不去問，只盼時間過的久些，讓她慢慢淡忘一切。林子悅在家看書、習字，操持一日三餐，沒事還去爬爬山，唐曼曼的一通電話卻打破這種平靜。

“聽說是跟朋友租了車，去山里玩兒，沒想到在拐彎的時候沒有減速，正好跟一輛大卡車撞上了，斷了好幾根肋骨，剛做完手術沒多久。我們這幾個留校的就趕緊去醫院看南征學長了，他全身都纏著繃帶，動都不能動，可慘了。”唐曼曼在電話那頭唏噓不已。

林子悅捂住胸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顫抖：“那么嚴重嗎？”

“對啊，一條腿被砸了個粉碎性骨折，不知道能不能恢復好，要是落下什么后遺癥就麻煩了。”

姜南征竟然出了那么嚴重的車禍！林子悅心急如焚，真想插上翅膀飛回恒城看看他現在到底怎么樣了。可是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卻告訴她不要輕舉妄動，姜南征這個人已經跟自己毫無關系，是死是活都是他咎由自取。林子悅咬著自己的指甲，被這兩種想法拉扯，不知道該怎么辦。

晚上林子悅睡不踏實，一個噩夢接著一個噩夢，姜南征倒在血泊里，掙扎著努力向她伸手，嘴里喊著救我。林子悅怕極了，一下子驚醒過來，坐在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這一刻林子悅才明白自己是真的想見姜南征，想確認他平安。即使他喜歡的人不是她，林子悅也想遠遠地看上一眼。林子悅知道姜南征，算不上好人，口口聲聲說著沒能從初戀劈腿的陰影中走出來，結果自己談了一個又一個，在那大半年的光景里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任她自己在孤立無援的處境里徘徊掙扎。可是，就算這些都明白，林子悅還是喜歡他，這種喜歡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嵌入她的骨血，輕易不能改變。所以林子悅難過，她大概明白，自己這輩子再也無法逃出這個男人的手掌心。

林子悅捶著自己的胸口，用力克制自己，她會去見姜南征，但不是現在。自己不能聽到他受傷的消息就不顧一切地飛過去，那他會更加得意，不把自己放在心上。這一次就只是朋友，一個遠遠關心的朋友。

看到學院群里，有人急招英語家教，林子悅接了下來，然后跟父母說想回去再鍛煉一下自己，就買了回恒城的飛機票。家教的對象是一個剛上小學的小男孩兒，林子悅每天教他一些單詞，陪著練習口語，并不是很難。空閑的時候，她會溜到市醫院去看姜南征。剛開始不知道他具體在哪里，她就大概推測科室，然后一個個去問，最后終于見到了在病房里熟睡的姜南征，他左腿上打著石膏，其他地方都沒有纏繃帶，并不像曼曼姐說的那么嚴重。

林子悅松了一口氣，覺得此刻的姜南征雖然少了平時的意氣風發，但是安靜的像個孩子，讓人生出一種保護欲。后來她一有時間就會來看他，但是從不上前。有時候姜南征在睡覺、有時候在無聊地看電視、有時候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跟大爺大媽聊天，漸漸地他已經可以拄著拐杖走路，天氣不那么熱的時候會去樓下的小公園里坐坐。只是，林子悅來了這么多次，都沒有看到有家長過來照顧他，也極少有朋友過來，這讓她很意外。

離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姜南征丟掉拐杖，嘗試能不能正常行走，沒走兩步就跌倒在地。林子悅急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攙著他到旁邊的長椅坐下。

姜南征對林子悅的出現并沒有感到意外，“護士姐姐跟我說，有個漂亮的小姑娘總是偷偷來看我，我猜她說的就是你吧？”

林子悅低著頭，“我是過來看病的，無聊在花園里走走，誰想到就碰見了你。”這個現編的理由真是有夠蹩腳的。

姜南征也不拆穿她，只是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欣欣，我很想你。”

林子悅本能地和他拉開了距離，姜南征從來沒有如此直白地跟她表達過思念，這次是想干什么？

姜南征笑笑，說：“不知道為什么出車禍失去意識之前的那一剎那，我腦海里出現的那個人竟然是你。這一點我自己也很意外。不是爸爸媽媽，曾經的愛人，而是欣欣你。我想這是老天給我的訊息，告訴我什么才是對的人。”

看著林子悅難以置信的神情，姜南征接著說：“所以我醒來之后，最想見的人是你。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又在那里惹你生氣了，發了信息也不回，我還沒想著身體恢復了，就親自去找你，你就過來了。欣欣，如果我說這一次我想和你相處看看，讓你做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嗎？”

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姜南征毫無預兆地說要交往，自己卻對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無法釋懷：“學長，當時你拒絕我的時候，是不是在跟別的女生交往？或者說，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意，但是還沒有明確拒絕，讓我以為有希望的時候，你是不是和別的女生在一起？”

姜南征沒有意料到林子悅會說出這樣一番話，猜測著林子悅大概又聽說了什么事情，定了定心神說：“欣欣，我之前跟你講過我前女友劈腿的事情，這件事讓我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辦法相信其他女孩子。確實，我過了很長一段混亂甚至混賬的生活，其實挺可悲的，你知道嗎？到了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在報復她還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我不知道你是聽說了什么還是看到了什么，但無論是誰，跟我都沒有關系了。我現在就是單身一個人。這段時間，你偷偷來看我，我其實都注意到了。可是你從來都不上前來，我想是不是我之前的所作所為太傷你的心了，所以讓你失了勇氣，剛剛才假意摔倒，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嗎？”

以前的林子悅聽到這些話肯定感動地不行，可是現在她冷靜思考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所以，你剛剛說的，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是我，其實是假的，對嗎？”

姜南征的表情有些不悅，還是耐著性子解釋：“有些事，你信就是真，不信就是假。”說罷，就把林子悅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可以問問它，我說得是真的還是假的？“

隔著衣服，林子悅能感受到姜南征身體的溫度，又想起初遇時他把自己背起來時滾燙的后背，微微有些臉紅。姜南征的解釋確實讓她釋然了一些，看著他受傷的樣子也心疼不已，姜南征沒有說抱歉，也沒有請求原諒。他只是陳述事實，要求林子悅諒解。那句關于真假的話是不是說如果你相信我，那我們就走下去；如果不相信，那就自己離開？第一次，姜南征敞開了大門，歡迎林子悅進去，這是她之前期待了多久的事情，本該歡欣鼓舞，但是發生了那么多事情，她猶豫了，拿不準這扇門后面到底是幸福的天堂還是危險的樂園？

姜南征回到病房，背對著林子悅躺下了。

林子悅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正想著要不要給他削個蘋果。姜南征開口說道：“我出車禍醒來之后，第一個想見的人就是你，也不怕你笑話，是我特意給唐曼曼打電話，讓她轉告你我的病情，并且叮囑她說的嚴重一點，想著你也許會打個電話過來問候一下，可是我等了好幾天都沒有等到你的任何消息。欣欣，說實話，你早就不喜歡我了對不對？”

“沒有！”林子悅脫口而出。

“沒有什么？沒有喜歡我？還是沒有不喜歡我？”

她當然是喜歡姜南征的，從開始到現在，林子悅的心里就只有姜南征一個人，為他哭，為他笑。今天姜南征對她說想她，她欣喜地像吃了蜜一樣甜。可是姜南征和林子悅說了太多了謊話，更確切地是有太多隱瞞，所有的話都是從他的角度來解釋，林子悅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情急之下竟然哭了出來。

姜南征趕忙坐起來，拉著她的手說：“別哭了，別哭了，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