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略有佝僂，穿著一身破布衫走在人群中間。

此人正是安海鄉的陳建業，當初她離開安海鄉前往方家尋找封成謙下落，只得與陳家一家人作別，但沈霽月沒想到竟會在此處再次見到他。

把這十三個人送進烏坦山以后，兩個為首的走到一旁，正好是沈霽月躲避的前方。

“都查了嗎，背景干凈？”

“干凈，我辦事你放心，看你這神情不對勁，怎么，遇到什么事了？”

聞言男人嘆了一口氣，“昨天半夜又死了一個，肚子劃破腸子都流出來了，慘吶……”

另一個人十分驚恐。

“又？之前不是都消停了嗎，怎么這次還變本加厲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誰知道，一點征兆都沒有，大半夜連一點動靜都沒有，你說真的不會是什么鬼怪吧？”

“誰知道，這個烏坦山就是個怪地方，等把這批礦石送出去我可不在這接著干了，說什么我都得跟老爺求情回去。”

他擺了擺手離開，另一個人駐足嘆息，顧自搖頭半晌后也走遠了。

方才聽了兩人的對話，沈霽月皺眉。

“怪事橫生，不像人力所為？”

她嗤笑聲，“虛張聲勢。”

這事她素來不信，想她逐月槍下不知斬過多少宵小賊子，都說要化為惡鬼索她的命，可這么多年她不還是活的好好的。

倒是有許多人，以鬼的名義行那極惡之事，用著鬼的身份掩蓋他們犯下的罪。

沈霽月指著守衛，對封成謙道，“看見那兩個人沒，一會我們把他們打暈，喬裝進去。”

封成謙沒有意見，只是在沈霽月打算直接動手的時候按住她肩膀。

“別動。”

隨即，小小的偃甲鳥飛上天空，向烏坦山守衛的方向飛去。這一小東西一開始并沒有引起守衛注意，他們本以為是麻雀，誰知近了瞧去，卻被它獨特的銀黑皮膚嚇了一跳。

“什么東西！”

“不知道，從來沒見過，先打了再說。”

近來烏坦怪事鬧得人心惶惶，他們也不例外，甚至早上路邊那具腸子都流出來的尸體還歷歷在目，可怕至極。

所以，本是微小的風吹草動現在在他們眼中便被不自覺放大數倍，封成謙正是利用了這個心理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沈霽月從背后偷襲，一掌將人敲暈，封成謙解決了另一個，兩個守衛不約而同閉上眼，倒在地上，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封成謙將偃甲鳥收了回來，幫著沈霽月將護衛拖進小樹林。

換衣服卻成了問題，沈霽月出手扒護衛的衣服，封成謙突然伸手將她攔住，“我來。”

沈霽月莫名其妙地被阻攔，不悅道，“別耽誤我時間，兩個守衛不見了，一旦被他們發現我們將全盤皆輸。”

他顧自扒下守衛的衣服，動作相當利索地丟給沈霽月，沈霽月盯著他忙著扒另一件守衛衣服的身影，喃喃了一句，“腦子也進水了。”

隨后她跑到樹后將衣服換上，衣袖翻了過來露出“方”字，沈霽月一愣，對著這字出神。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祝宋口中的中原人就是方漠的方家人，證實了這一點，事情便清晰許多。

方家人霸占了烏坦山，將烏坦一族的族人驅逐，祝宋等人沒了辦法，只得派一名中原人混進其中實行他們的最后的計劃。

但有一事沈霽月不明，方漠這個老滑頭的目的是什么？

此地易守難攻，又有群山聳立，正如封成謙所說絕不是為了疆域，讓他這樣做的可能性便只有炎石，但他要炎石來做什么呢？

“走吧。”封成謙已然換好衣服從樹后走了出來，看到沈霽月對著袖子出神，他長眸一瞥便將繡出的字跡看在眼中。

“發愣得不到答案。”他微微俯身抬手在沈霽月面前揮了揮，“嗯？”

沈霽月被打斷思緒，恍然想起來他們該抓緊時間，“哦，走吧。”

她又忽然想到什么，拉住走在身前的封成謙的胳膊，“稍等片刻。”

封成謙眸子微瞇，不解其意，就見沈霽月尋到一處角落，動手挖地上的泥土，封成謙還沒明白她要做什么，便有一雙沾了泥土的玉手覆在臉上。

微涼的觸感傳來，在他臉上上下摩擦，將泥土盡數抹在上面，本一張英氣的容顏頓時褪色好幾分，若背再彎些，倒真向農家干活的傻大個。

“方漠既然能認出你，想必不是那么簡單，我們一定要萬事謹慎。”沈霽月打量著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

封成謙心神一蕩，不知怎么突然便涌出將沈清拉攏在懷里的沖動。

他一把抓住轉過身的沈清的手腕，將她拉近胸膛，兩人離得很近，幾乎要貼在一起，封成謙目光灼灼，緊緊盯著沈霽月。

“沈清，萬事不可再沖動，也不可以命賭博。”

他鬼使神差伸出手把沈霽月的鬢角別到耳后，動作溫柔的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眼中的擔憂隱藏在深色眸子下，如一潭幽靜的湖水。

“我不想再讓你受傷。”

低沉的嗓音確實給了沈霽月巨大的沖擊，不得不說這般認真的封成謙相當有魅力。

意識到這一想法，沈霽月一愣，不對，封成謙小時候有多討厭，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沈霽月作為他日常調侃的不二人選心里可十分清楚。

她點頭，從封成謙懷里退出來，故作平靜，“你別給我添亂就好。”

兩人走出樹叢，所幸沒有人發現剛才守衛空缺。

當沈霽月走近烏坦山后，更是被眼前景象震驚的移不開視線。

只見碩大的山體已經被掏空了一半，其中暗紅色的雜質在光下反射出絢麗的色彩，如鎏金般耀眼，但卻讓人莫名感到荒涼。

而地上盡是一座座廢墟，被修建起來的建筑破的一塌糊涂，如同遭受過巨大的毀滅，在建筑上能看得出烏坦族人生活的痕跡，以及他們刻下的特殊文字。

破財的建筑中還有些被褥，想必這里應該是被臨時用作給在這施工的人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