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黃泉。

整個流域散落著通往陰間的河道，具體有多少，連河神都不清楚。這都是那場界面戰爭留下的創傷。天地都打殘了，更何況殘留下來的土地。

當今的魂力世界破碎不堪，由此可窺斑見豹。

說是內陸河，其實落黃泉早就從地下連接海域。只不過入海口極不穩定，時常遭遇山神鎮壓，封堵入海口。河神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從地面入海，卻屢屢不得。

“確定是這里，入口呢？”北海蛟龍詢問道。

海溝側壁上零星分散螃蟹、龍蝦和珊瑚。海帶隨著水流搖曳。北海蛟龍一身雪白，鋼爪在側壁上刮落石塊。

只是很快，本應該落入海底的石塊，又重新貼在側壁上，修補如初。

“這塊地勢特殊之處，就在于被山神施展了道法。哪怕借助大世界煉化土地之法，也無法抽離魂力，讓其變成廢土。若非如此，落黃泉早就入海。對面這塊土地就算不沉入海底，也會被分割成無數小島。成為我海族的一部分。”九頭蛇說道。

無論九頭蛇是否刻意避開族內丑事，北海蛟龍依然嘴賤的提起了死在程順手中的聞帝。這種打臉踩人的事，北海蛟龍最愛。

“聽聞你族道種攜帶重寶刺殺魔將，非但無功而返，連族內寶物也成了他人戰利品。你只比聞帝多三個頭，這多出來的三條命，可別折本。”北海蛟龍說道。

九頭蛇捏碎手中頑石。

魔將程順哪是那么容易對付的。真要容易對付，就不會有那么多海域領主被他偷襲致死。寶庫被洗劫一空。即便是正面戰斗，也有很多領主不是程順的對手。六頭蛇聞帝妄想憑借修為、海螺和神秘的黑色晶體碾壓程順，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這不，身死道消。

此番協助北海蛟龍一族，九頭蛇的目的只有一個，拿回海螺。至于黑色晶體，厄運太大，不愿意碰。其他事情，能抽身盡量抽身。

九頭蛇聞財故意說道：“煉體攻拳修行的輔助方式，便是借助蛟龍血淬體。從而凝聚一身龍氣。程順深得那位守關大將真傳，一身龍氣可是十分純正。也不知用了多少蛟龍血，才有今天的成就。若非具備龍氣，程順又怎么可能在深海中來去自如？究竟誰為他人做嫁衣？不好說啊。”

“轟”北海蛟龍寒鋒一拳轟擊側壁，龍氣游走，沖擊破擴散漣漪，海面上波濤洶涌。山體倒塌，引發海嘯。

“咻咻咻”數十把丈許長矛刺破海水，射殺九頭蛇和北海蛟龍。

海岸防線駐軍投射長矛，圍殺這兩名領主級別的海族。

“吼”北海蛟龍任由長矛刺在身上，即便在海中，也摩擦出陣陣火花，長矛上電弧閃爍。符文發光。原來是雷屬性攻擊。

九頭蛇沒這么幸運，一把長矛釘入蛇身，鮮血染紅海水。

“此處是落黃泉通往海域唯一的地下入口，海岸防線駐軍豈會沒有駐防？你個蠢貨。”九頭蛇聞財忍痛拔出蛇身長矛。

在巨石沒有復原之前，九頭蛇聞財九頭發威，噴吐烈焰灼燒石壁。將北海蛟龍打開的坑洞，更進一步開鑿。

“都給我去死。”北海蛟龍身旁凝聚冰刃，紛紛射出水面，轟擊駐軍。

北海蛟龍出水，憑借強悍肉身擊毀駐軍大船。只是一個龍擺尾，就輕松拍散長達數丈的船只，連同船上士兵一起拍死。

“渺小的人類，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找死。”北海蛟龍說道，龍目緊盯著岸上立在懸崖邊的將領。

只見這位將領御劍阻擋龍尾，大船迅速開走，避免了船毀人亡。

在場所有人，只有這位將領能給寒鋒生死危機。

為何北海蛟龍和九頭蛇不敢直接從空中飛到陸地上，原因就在于此。空中飛行，簡直是移動的活靶，成為陸地強者練手的工具。

此番前往綿延山脈，除了幫助那位老祖重回海域，更多的是找到定風波，將其鎮壓，掃除噬陸重回巔峰路上的絆腳石。

北海蛟龍尾巴被九頭蛇一把抓住。

“那是第二魔將，趕緊跟我走。”九頭蛇說道。

海溝側壁上，已經被九頭蛇打出一條通道，此時淡水涌出。再晚一刻，側壁就會自動復原。那時要想打開通道，就沒那么容易了。

北海蛟龍不爭一時之勇，龍首沉入海面，跟著九頭蛇遁入通道中。

正如九頭蛇所言，哪怕被烈焰融化的巖石，此刻也在生長，封堵洞口。九頭蛇只能一邊噴吐烈焰，一邊舍命狂奔。淡水就在前面，落黃泉就在前面。

長達數千里的通道對他們來說，眨眼之間本就可以到達，卻像是經歷了很久。大口吞吐淡水，北海蛟龍和九頭蛇明白，他們成功了。現在只需要隱匿氣息，順著落黃泉潛游到銅拳鎮。

北海蛟龍回頭凝望洞口，原本能夠容納龍身通過的通道，此刻不斷縮小，而在洞口的另一邊，一名披甲將領對著北海蛟龍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直到通道完全閉合。

“將軍，為何不擊殺這兩條畜生？”高淑熙騎著駿馬，身后跟著開采魂石的隊伍，綿延山脈斷面開采魂石，高淑熙收獲頗豐。雖說是雞窩礦，但那是個鳳凰窩。山溝溝出鳳凰，果然不假。

“調虎離山……小熙，你知不知道有個人喜歡你很久了……”第二魔將說道。

“打住打住，你故意放走北海蛟龍和九頭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高淑熙說道。

“我這不是給程順送人頭嘛？怕他在內陸寂寞難耐。給他找兩個對手。”第二魔將說道。

對于程順退役，諸多有魔將稱號的將領，沒哪個心里舒服。不是說第一魔將走了，他們就有機會躋身第一魔將的位置。

而是因為第一魔將存在，其他魔將的稱號才有意義。哪怕在魔將前面加個序號，也值得。

自從銅拳鎮爆發海難之后，海岸防線駐軍一番調查，最終發現此處存在地下入口。只是山水之爭較為明顯，不易插手過多。海岸防線就派了有魔將稱號的第二人來此駐守。

高淑熙第一時間傳信程順，北海蛟龍帶著九頭蛇來襲。

銅拳鎮冬季越來越冷。

程順、逆仙和方正圍坐在火爐旁邊烤肉吃。山頂周邊有符文預警，一旦北海蛟龍現身，第一時間就會發現。只是過去十多天了，還是不見北海蛟龍的身影。

反倒是寒氣越來越重。

綿延山脈深處每天都有一股寒風來襲，路上行人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凍死在路邊。程順想起之前準備的野豬肉和干柴，心里一陣惋惜，都被該死的海族一團水沖沒了。沒了不說，還引發海難。作為群山之中的小鎮，也就成了傳奇小鎮。

風城周邊搭建了很多臨時營帳，每天都有發放糧食。

修士之間的戰斗，往往對底層生靈危害極大。

“就沒有一點愧疚感？”逆仙說道。

方正以為是在說他，只能低著頭大快朵頤，不敢正視逆仙。吃人這個習慣，方正改不了，但是有所區分，只吃敵人血肉。逆仙多次勸說無果，卻從未放棄。

即便三個修行者坐在一起，逆仙吃的也只是烤紅薯。程順表示理解，不強求逆仙。有那樣的經歷，對肉類敏感這個后遺癥，絕非一天兩天能夠走出來的。

然而下一刻，逆仙就拿起了烤豬排，大口吃肉。

我想多了，這家伙心理承受能力比我預期的強……程順一口撕下大塊烤肉。

程順說道：“海難這件事，我能彌補的，我都做了。追殺兇手，修建孤兒院，提供賑災物資。”

風城外的營帳，每天發放的糧食，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程順個人出資。擊殺大祭司得到的戰利品，程順毫不猶豫的使用在了這些方面。

“事后彌補，你所能做的只是得到一些安慰，無可奈何啊。我們的敵人是沒有底線的。無論是陸海戰爭，還是界面戰爭。敵人的手段，遠比我們想的還要下作。只有我們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逆仙說道。

逆仙繼續補充，“即便沒有戰爭。遇到那樣無底線的修行者，該出手時就出手。”

方正很自覺地放下了手中的野豬肉，這是他打獵來的，新鮮，味道鮮美。現在猶豫著還吃不吃。以后要不要也改成吃素的。本體熊妖，化成人形也沒多久，對于人類修行者的很多學問，方正還要學的地方很多。跟著逆仙不會錯的。作為從漁村相依為命，活著出來的伙伴，方正相信逆仙。

漁村食物枯竭，族人相互殘殺之際，北海蛟龍趁機血洗了漁村。當時的蘇圓石沒死的原因在于，他曾在海邊救過一條小蛟龍，并且把那條小蛟龍放生。可惜再見面就是敵人。小蛟龍放了蘇圓石，成就了后來的逆仙。

小蛟龍答應逆仙能夠再帶走一名族人。可惜全族上下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唯一活著的就是一頭小熊，也就是如今的方正。看著蘇圓石和小熊妖走向結界，小蛟龍吸走結界能量，放他們離開。

……

北海蛟龍聞到了逆仙的味道，是那種極度討厭，極度惡心的感覺，北海蛟龍因為憤怒，面龐扭曲，裸露獠牙，說道：“你怎么也在這兒？不是讓你滾嗎。你為什么還要出現在我的視野中。螻蟻、螻蟻、螻蟻……這次是你找死。”

這個人類修士，這個該死的人類修士。

“原來是寒鋒大舅哥，好久不見。”逆仙走出茅屋，嘴里還叼著排骨。

北海蛟龍更加氣憤，與他說話之前，不知道先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嗎？這是明擺著的挑釁。

“哦豁。”方正趕緊把手上的肉藏到背后。這條蟲不好招惹，為什么偏偏來的是他，換做是另外另外一條蟲，沒準此刻已經被剝皮抽筋跺骨，一鍋燉了。

程順說道：“這里面有故事啊。”

下一個瞬間，逆仙沉聲說道：“這也改變不了，你該死的結局。”

九頭蛇嘴角上揚，早就聽說北海蛟龍一族出現了一個叛徒，一頭母蛟龍為了救下人類男子，不惜以命換命。原來就是這位大人的親妹妹。真是，怎么說呢，看戲不嫌熱鬧大。

程順目光緊盯著九頭蛇，斬了六個頭的，現在又來九個頭的。咋地，送人頭這么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