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張家院子里的燈亮了起來，屋子里的燈也都點亮了，看起來敞亮了很多。三個人回過頭，看見剛才那個小姑娘怯生生的從屋里走出來，進了偏屋，抱了一捆柴火準備燒火做飯，三個人不約而同的走了過去。項北瀾問林雪伊說：“她是誰？”

“她是張姑姑的孫女，叫吳丹。我下午在村里正挨家挨戶的問路，正碰到了她在外面撿柴火，就把我帶回來了，我一進屋就看到我的背包在床上放著。”

項北瀾看著那個吳丹的背影，對林雪伊說：“你姑姑住在這嗎？”

林雪伊搖了搖頭說：“她也不知道，她說好幾年沒見到了她奶奶了，她爸媽離婚后，媽媽跑了，她爸爸總不在家，基本上都是她自己生活。”

“還是個留守兒童，那她的經濟來源是什么？”

“她說他爸爸每個月都會給她200塊錢，200塊人民幣能過一個月嗎？”林雪伊滿臉疑問的看著項北瀾。

“農村冬天會有自己家儲備的糧食和蔬菜，可200塊也太少了，這孩子應該很辛苦。對了，你包里少了什么沒有？”

林雪伊說：“我看了，我的手機和證件沒有了，錢一分沒少。”

“那真是奇怪了，他要你的手機可以理解，要你證件干什么？”項北瀾的疑惑越來越大，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但又說不出具體的問題。

林雪伊和項北瀾說話的功夫，季榮澤自顧自的先走了過去，蹲下來，對正在點柴火的吳丹說：“小妹妹，今天你別做飯了，哥哥姐姐帶你去外面吃吧，你們村子附近有可以吃飯的地方嗎？”

吳丹怯怯的不敢抬頭，只是搖了搖頭，繼續燒火，不知道是沒有，還是不愿意出去。離近看，吳丹極其瘦弱，手上又紅又腫，凍瘡嚴重。一頭短發，發絲粗硬濃密，但發型紋理參差不齊，說難聽點像狗啃的一樣，說不定是她自己給自己剪的。

“那……哥哥姐姐餓了，在你家吃一頓飯行嗎？”季榮澤不死心，又繼續試探著說。

這回小女孩抬起頭看著季榮澤說：“我家就一只碗，你們沒法在這吃。”

項北瀾和林雪伊也走了過去，項北瀾想了想說：“那你爸爸不回來嗎？”

“不回來。”小女孩說完，站起來一路跑回主屋里，不一會兒又跑了出來，手里拿著林雪伊的背包，一把塞在林雪伊手里，三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小女孩又快速的跑回到了主屋，“嘭”的一聲關上了銹跡斑斑的鐵門。隨即，屋里的燈也都滅了，但院子里的燈卻一直亮著。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逐客令了，三個大人面面相卻，也不好為難一個孩子。項北瀾說：“我們先走吧，改天多買些東西，再來看看她，我看她這也是缺衣少食的。”

季榮澤抬頭看了看這房頂上破舊的瓦片，嘆了口氣說：“先回去吧，來日方長。”

季榮澤心里還有點生林雪伊的氣，也不理林雪伊，自顧自的向院外走去，季榮澤回過頭看著項北瀾和林雪伊，對項北瀾說：“項律師，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要是信得過我，回程我來開車，你給我指指路就好，也能休息休息。”

項北瀾看了一整天的資料，又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確實有點眼花，他爽快的將車鑰匙遞給季榮澤：“那就辛苦了，我確實有點累。”

回去的路上，車里雖然開了空調，可項北瀾還是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林雪伊身上，三個人這一天都很累，一路也都沒說話，各自想著心事，項北瀾坐在副駕駛，偶爾給季榮澤指指路。

林雪伊倒還好，并不覺得身體上有多勞累，拿出自己剛剛找回的背包，簡答翻了翻，拿出打車剩下的幾百美元看了看，又扔回了包里。

項北瀾這一天是累壞了，眼皮時不時打架，終于過了最后一個轉彎處，前面就是一路直道了，項北瀾對季榮澤說：“前面的路口右轉之后，一直開就好了，沒有拐彎了。”

季榮澤趁著紅燈，轉過頭看了看項北瀾，項北瀾實在撐不住，頭抵著副駕駛的玻璃窗上就睡著了。

季榮澤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丟給后排座位的林雪伊說：“給你披著這個，把項律師的衣服還給人家吧，一會兒再感冒了。”

林雪伊不情不愿的拿起季榮澤的衣服披在身上，自己稍稍向前傾，把項北瀾的衣服蓋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項北瀾看來是真的累壞了，這么折騰，居然沒醒。

季榮澤在后視鏡里看著林雪伊小心翼翼的樣子，一陣心酸，可臉上卻壞笑了一下說：“哎呦，我還在這呢。”

林雪伊一臉無奈的看著季榮澤：“你自己要我把衣服還給他，怎么又怪我身上了，要不你把衣服拿下來，再給他蓋在身上一回總行了吧。”

季榮澤酸溜溜的說“你知道疼人了啊。”

林雪伊也不示弱，直視著季榮澤的眼睛說：“比不上你，沒你疼過的姑娘多，你還是好好開車吧。”

季榮澤笑了笑，不在說話。他不熟悉路，所以車速并不快，農村的夜晚路上冷清清的，旁邊是枯萎的稻田，稻田的積雪因雪后降溫都凍成了冰，滑的很，季榮澤更加小心了。可就在最后一個轉彎的地方，季榮澤忽然被對一陣強光晃了眼睛，對面開來的一輛農用卡車開著遠光，居然逆向行駛直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