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進東宮大門之前，沐瀟都沒想著要主動和皇室翻臉。
但面對皇朝太子三番兩次的挑釁和冒犯，她顯然也沒那么多耐心陪著他在那里虛與委蛇。
在絕對的實力之下，一切陰謀詭計都都可以被推翻，她不需要有任何顧忌。
沒管外頭的腥風血雨，沐瀟回到沐家，平靜的踏入了一處不起眼的院落。
長得極為相像的兩兄弟坐在暖房中對弈，受了傷的沐清桐手里還捏著棋子，抬頭看見緩步走過來的沐瀟，微微一愣：“阿九？”
沐清裕抬頭，微微皺眉：“阿九？事情這么快就解決了？”
“有蘇策和墨行知在，三哥四哥也在那里，無妨。”
沐清裕點點頭，“程家派人上門討要說法，據我所知，程二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阿九，你身邊的人下手過于重了些。”
沐瀟平靜頷首：“我知道了。”
沐清裕皺著眉開口：“我們和程家結了死仇。”
“死仇？”沐瀟神色不變，語氣卻是帶著幾分冷漠：“大哥，區區一個程家，便是結了死仇又能如何？”
沐清裕被她這不屑一顧的態度堵的啞口無言，良久，他有些無奈的開口：“阿九，沐家行事還是需要有些顧忌為好。”
沐瀟端著茶盞輕抿了一口，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總不能被人騎到頭上還無動于衷。”
沐清桐斜斜倚著玉枕，眉眼蒼白，語氣帶著幾分涼意：“阿九，你就這么讓韓曄跑了嗎？”
“他會自己回來的。”
“嗯？”沐清桐意外：“你就這么篤定？”
“他要是想跑不是什么為難事。”沐清裕睨了他一眼，云淡風輕的開口：“但他是聰明人，聰明人向來都能清楚認識到自己的身份。”
“怕只怕他是在忍辱負重，逮著機會就叛逃。”
沐瀟道：“叛逃的話殺了便是，不要緊。”
她抬眼看著沐清裕，問道：“你已經見過淮南王了，覺得他怎么樣？”
沐清裕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嘆了口氣：“那晚阿漓身邊的護衛出了點岔子，原本被擄走的人該是阿漓，我們這次實打實的欠了淮南王一個人情。”
“他只要我們在他起事之時袖手旁觀，對其他人卻不是這個說法，能準確的把握我們幾家的底線，至少腦子沒問題。”
沐瀟淡淡道：“這事先放放，先來商量下我的事。”
她能有什么事？
兄弟倆對視一眼，沐清裕看著自家弟弟略帶疑惑的目光，微微擰起了眉。
……
方溪支著身體靠坐在樹下，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看著坐在篝火旁給她烘衣裳的男人，咬著唇啞著聲音開口：“夫君。”
“我們已經和離。”男人頭也不抬，語氣冷漠：“你太莽撞了。”
方溪艱難的挪動身體試圖靠近他，紅著眼圈伸手去拽他的衣裳，神色倔強：“夫君。”
玄溱身體一僵，垂眸看著她手指上零碎的傷口，許久沒有開口。
他和這姑娘夫妻一場，太清楚她的性子了，現在事情鬧成這副模樣，這姑娘怕是很難再回家。
“罷了。”他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又有些不忍心，僵持了片刻，他終于回過頭來將人抱到身邊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你腿怎么了？”
“疼。”
玄溱板著臉：“為什么要去行刺太子？”
“我恨他。”方溪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咬牙切齒的開口：“如果不是他，我們根本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玄溱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輕聲道：“我送你離開，你不要再摻和這件事了。”
“韓家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他輕拂懷中姑娘的發絲，低垂的眸子沉黑如墨：“……往后過你自己的日子。”
“我不。”方溪仰頭看著他，語氣堅定：“你不讓我和你一起，下次我就去沐家。”
“你連沐家的門都進不去。”
玄溱看著她遍體鱗傷卻還這么倔強，極為頭疼：“你別鬧，我先看看你的腿。”
他起身蹲在方溪面前，脫去她腳上鞋襪，看著她腳踝處明顯被動過刑的痕跡，眸色沉了沉，試探的摸了摸，說道：“傷著骨頭了。”
方溪疼的瑟縮了一下，咬著唇沒有說話。
“這里不好處理，今天我在東宮出手，這賬會算在沐家的頭上，以沐家人的性子，今日城中應該會很亂。”
他走到篝火邊，看著那干的差不多了的衣裳，輕聲道：“我們不回城了，我送你去下一個城鎮，先養傷，傷養的差不多了你再回家。”
方溪急忙問道：“那你呢？”
玄溱微頓，隨后道：“把你安頓好了，我繼續回沐家。”
“夫君，你擅自出手，沐家少主會不會怪罪你？”
“會。”
玄溱給她穿好衣裳，又喂她喝了些水，一邊開口：“但是，溪溪，擅自行動和叛逃的罪名不一樣，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起走。”
這話一出，方溪想讓他一起走的話就沒能說出口。
玄溱收拾妥當，將人輕松抱起正要帶人離開的時候，就聽見身后傳來極溫雅的聲音：“需要幫忙嗎？”
他倏然回頭，看見并肩走過來的兩人，眸中劃過一絲詫異，隨即緩緩皺起了眉頭：“你們怎么來了？”
玄清輕笑：“我認為你可能需要一個大夫。”
玄溱沉默片刻，沒再說什么，只是將人放下，“那就有勞五哥給她看看。”
玄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邊目光警惕的姑娘，眉眼間笑意真切了些：“小姑娘好膽量，敢單槍匹馬的闖入東宮行刺太子，還能在斗獸場中活下來，你們二人倒是般配。”
聽他這么說，方溪稍微放松了些，臉上不免露出些許笑意：“謝謝五哥。”
玄清蹲下來查看了一番小姑娘的傷勢，隨即喂了顆藥丸給她，“問題不大。”
他捏著小姑娘的腳踝，也不知道怎么動作了一下，只聽見咔的一聲，小姑娘臉色明顯好了些。
玄溱松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些。
看著玄非拎著箱子放在玄清面前，配合著他打開箱子拿出兩塊木板，將小姑娘的腿固定住，又用繃帶一層層包扎固定，玄溱連忙上前幫著一起忙碌。
等到折斷的腿復好位，玄清才起身，彎唇輕笑：“不妨事，骨折的這條腿不要負重，小心點別碰到了就好，她身上大多都是些皮外傷，養養就好了，給她喂的是止疼的藥丸子，藥效大概能維持四個時辰，這個時間足夠你們趕到下一個城鎮。”
他拿出幾瓶藥交給他，輕聲道：“這些藥你自己看著用就好，我們就先回去了。”
玄溱點頭：“多謝。”
玄非冷著臉開口：“我讓人準備了馬車，多等片刻就能到。”
玄溱有些驚訝，卻還是道：“多謝三哥。”
“還有，忙完了趁早回來，主人心情不是很好，你最好心里有數。”
“是，我知道了。”
他們轉身離開，玄溱看了看手中幾個藥瓶和玄清留下的藥箱，沉默了很久。
方溪有些猶豫：“夫君，要不我們回去吧……”
“嗯？”
方溪咬了咬唇，找了個他能接受的理由：“亂起來的應該不止京城，我之前聽到太子密謀想要囚禁沐少族長，他一旦動手，沐家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出城的時候正遇上他們調兵，現在應該到處都亂起來了。”
“沐家說不定還安穩些，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玄溱看著她，又是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