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影定睛一笑,用筆在紙上胡亂畫了幾個圈,又抬頭環視周遭,最后對孟玉道:“瞧你面潤掛粉,喜樂滿盈,似有桃花仙子垂愛,定有佳緣伴隨左右。依我看,你的心上人就在此地!”
“此地?在哪兒呢?”孟玉激動地高呼起來,引來身旁同事一陣嬉笑。
她明知故問,原本也沒指望方清影能說出一二。不料方清影知曉隱情,故意說她的情郎就在迎春百貨公司,惹她內心掀起波瀾。
“你面若玉盤,氣色精靈,乃女中福相,所慕情郎必定是人中龍鳳。他的職位肯定比你高,出身也比你好。你想想,同事中有沒有這樣的單身男子?”
孟玉見方清影算得皆對,柳雨文出身比她好,職位高高在上,確實是俊才。可惜柳雨文并非單身男子,否則,她豈會如此煩惱?
她謝過方清影,喜笑顏開,繼續工作。她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經被人發現。她和柳雨文之間不正常的關系漸漸浮出水面,等待她的,是一場結局未知的苦戰。
西葫蘆巷的大宅院內,就在馮大山離家去偵探社不久后,杜康西裝領帶,手拎小皮箱,坐在馮老爺子的搖椅邊,磨磨唧唧推銷新出品的香皂。
廣告單老爺子眼花看不清,捏在手中,耷拉著皺巴巴的眼皮聽杜康介紹。
他聽著犯困,差點睡過去。
“這位先生,老爺就愛打瞌睡,你還是讓他曬太陽吧。你隨我進屋,與我說便是。”
說話的女子叫水仙,剛過四十,大高個兒,算不上漂亮,但長得不討厭,人緣好。知禮通意,干活干凈利索,是馮大山專門請來伺候老爺子的。因為馮家實施節流,日常支出縮減,辭退了好多仆人。水仙能干,就被多派了差事,平時負責馮家瑣碎事務,上到招待貴客,下到管理廚房菜品買辦,女管家一枚。
杜康跟著她進到屋內,廳堂墻上掛的全是字畫,架子上擺的全是古玩,一時看得眼花繚亂。
水仙給客人倒上茶水,拿過兩塊香皂左聞右看,最后選了槐花味兒的買了幾塊。
“你一個人負責這么一大家子的生活日常,不容易啊!真乃女中豪杰!”杜康吹捧道。
“不難!別看屋子大,前院后院的,人口少。就大老爺和少爺,還有二老爺的小兒子一家五口。”
在來馮家之前,杜康調查過。大老爺馮北麓的妻子已故,獨子馮大山連死三個老婆,沒有孩子。二老爺馮南岳是馮北麓的弟弟,兩年前去世。他娶了三房太太,大太太和三太太病逝,二太太負氣離家出走,據說到山里做了尼姑。三位太太生的全是女兒,都已出嫁。
馮南岳為了要兒子,聽算命的說他的兒子出自風月之地。他信以為真,跑去找女人,還真得了個兒子。
小兒子馮大寧出生后便過繼給三太太,從此斷了與親母的聯系。現在馮大寧結婚生子,妻子小蕊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兄弟,還有一個小丫頭。
杜康抿了口茶,笑道:“剛才進門時碰見一個小女孩,甩著兩條辮子跑出去了,甚是可愛!”
“那就是妞妞,寧爺的小女兒,比男娃子還淘氣!”
杜康留下名片,出了巷口,又遇見妞妞。
小丫頭胖嘟嘟,小胳膊小腿兒肉乎乎,正坐在石階上啃一塊粘糕。
她脖子上戴了塊平安扣,玉石白里透綠,光下瑩潤,吸引了杜康的視線。
“妞妞,你戴的玉真好看!誰給你的?”
“山爺給的!”
小姑娘笑瞇瞇說著,將黏在手指上的糯米用舌頭使勁兒一舔。
寧爺、山爺,這馮家個個是爺。杜康冷笑一聲,又問道:“你家里,還有比這更大的玉嗎?”
“有!家里可多寶貝啦!”
杜康摸摸妞妞的一頭軟毛,起身返回廠里。
之前聽老田說起馮大山得到一塊古玉,他思來想去決定在金盆洗手前再干一回。此次到馮家,就是為了他的盜玉之舉探路。
那塊古玉不知被馮大山藏在何處,白天明探,夜晚暗查,待到馮家夜深人靜,他勢必要再來一趟。
對這塊玉垂涎已久的還有花慧和大頭旗。
兩人什么行當都干,只要能賺錢,臟活累活不在話下。小偷小摸的勾當也乃家常便飯。
他們吃在一起,住在一處,這次偷玉也是兩股繩子擰成一股。
花慧蹲在街角的包子鋪門口吃包子,大頭旗蹲在路邊捧碗豆腐腦。二人不時視線交匯,然后就裝作互不相識,繼續默默監視對面巷子里的馮家。
兩人皆二十多歲,在桃樹下結拜為異姓兄弟,最大的志向就是攜手行走江湖,闖出一片天地。
如今,他們盯上馮家,就算偷不到古玉,也要弄些古玩字畫。
目標有了,至于策略,花慧讓大頭旗想,大頭旗讓花慧想,誰也不愿干絞盡腦汁的苦惱差事。于是,只能每天蹲守,尋找可乘之機。
被馮大山請來調查女友胡姍姍的柳云堂來到一棟小樓前。三樓的一扇窗內有一人影閃過,正是他要找的胡小姐。
半個時辰后,柳云堂踩滅煙頭,拿出馮大山給他的照片反復確認。
這時,胡姍姍從樓里出來,到不遠處的一家食品店買了些東西,又去菜市場逛了一圈,拎著大袋子返回家中。
柳云堂尾隨其后,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此女子身材極好,卷發過肩,旗袍修身,對男性絕對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他在樓下等到天黑,見胡姍姍換了身衣服,上了人力車,他便騎上自行車一路跟隨,直到闖入一片霓虹蔓爍。
茉莉俱樂部的霓虹燈裝飾絢麗爛漫,紅綠藍橘,是夜幕下江城脖子上的那條彩帶。
吸睛指數高,男女通吃,只要你來到門前,都忍不住進去掏錢。
擠過剛來就喝得面紅耳赤的一幫人,柳云堂的視線始終緊盯胡姍姍,隨她來到舞池邊。
目標人物風情萬種,伴著音樂不停舞動。
或許因為她的身體太柔軟,總有一種要支撐不住的假象,好像下一秒就會癱軟在誰的懷里。
樓上的一間客房內,方清影欲從胡獻懷中掙脫。
她趕著去工作,可胡獻硬是將她從化妝間拉到客房談情。
不巧,一陣敲門聲傳來。
“誰——”
方清影剛要開口問,卻被胡獻用大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