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送你一壇桃花釀
- 喚汝
- 皇英熙
- 3208字
- 2019-03-16 22:00:17
青衣笑得像個孩子。
流荒垂眸……與青衣聯系的法子有上百上千個,她卻偏偏選擇了最為極端的一種,當真不是為了與他撇清關系么。
“廚房味道太重,姑娘去外面等著吧。”
“無妨”,流荒道,“我有一個格外要好的朋友,經常做各種東西給我們吃,最拿手的就是桃花釀和烤雞。”
見她提起往事,青衣聽得十分認真,他十分想要了解那段他只能錯過的十幾萬年,再多知道關于她的一點過去,就像是他也陪她走過了那些歲月一般,但他始終沒有參與過這一點,卻叫他嫉妒得有些發狂。
“姑娘的朋友,也定是品行卓然的。”
聽見這話,流荒笑了:“以前他不是這樣的……以前啊,我們兩個互相看不順眼,都干了很多坑對方的事情,后來……我們的關系好到了我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很好,燒菜一絕,對朋友和兄弟都特別關心,我很信任他,不,我們都彼此信任,一起經歷過的事情太多,打架,或者是跟別的種族打架,用你們的話來說,我和他之間……是刎頸之交。”
青衣心里面酸得不行,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他道:“我雖然只有幾十年的光陰,卻愿意將全部都用來陪你。”
心里一酸就要告白,青衣是屬檸檬的么?
流荒道:“別說傻話…我不想再欠你的了。”
“可我偏想讓你永遠欠我的,這樣你就能永遠來尋我了。”
“固執”,流荒道,“我現在沒把你當做前世青衣來看,你在我心里,只是蘇行。你既輪了回,便再不是當日的青衣,我欠他的,永遠也還不上了。前世的種種,你可記得半點,我把你當成他,對你可有公平可言,今生,從我把你當做青衣的那一刻起,便是對你有了虧欠……你轉世成了另一個人,便會把我給忘了,前生的種種,你都不會記得。我永遠虧欠青衣的,這次,我不想再欠蘇行的。”
“對不起,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青衣眼圈有些紅,“可我不想忘了你,永遠都不想。”
“別說傻話,生老病死,轉世輪回,都是人生常態,不會讓你帶著前生的記憶去投胎,這是規矩。”
“你會忘了我么?”
“不會。”
“若是你以后瞧見了我,會同我講話么?”
“不會。”
“所以”,青衣道,“便是以后你認出了我,也會將我當做陌路一樣么?”
“是。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好的事情,不去打擾,是我能想到的我們兩個之間最好的狀態。”
青衣十分委屈:“可我不想這樣,我們兩個的事情,只有你能記著,我卻偏偏必須得忘了,這般對你,豈不是也不公平。”
流荒笑道:“我的職責便是護這大荒公平和諧。”
“你是大荒的鬼王,若你想護住我今生的記憶,我不信你做不到。”
“你說的對,我能做到,但是……青衣,人人都有自己不想忘卻的記憶和人,我若是單單為了你這樣做,那對他人來講,還有公平可言么?”
青衣眼含淚光,模樣煞是委屈,看得流荒十分不忍。
“那件事,你若是要查,便著手去查吧,若是有事,就吹笛子喚我,現在我還有一樁事要去解決,完事后,我會來的。”
青衣知道,眼前這姑娘絕計是他留不住的,可只要是人,便有私心,他愛上了一個不老不死的姑娘,此中的心酸和無奈,又有誰人知曉。
鬼境。
夜鬼兄弟們有的去天宮串門了,與晝鬼兄弟玩得不亦樂乎,難舍難分得很,索性就賴在辛吾那不回來了。
鬼境看起來比往日還要冷清一點,好在覃沐子媆沒有離開。
他倆見流荒回來,都欣喜極了。
子媆道:“殿下可算是肯回來看看我們了,我和覃沐在這里守著,就怕你有一天回來尋不見我們心里著急。”
這話說得流荒鼻子一酸,她道:“這段日子苦了你們了。”
覃沐道:“殿下說的這是哪里話,今日殿下回來,可還要走?”
“我這么些年沒著家,的確對你們不住,但我在凡間還有些事情尚未處理完全,不好撂挑子跑路,今日來看看你們……和梟衍。”
他們三個寒暄了一會,流荒就匆匆去了大地之心。
梟衍周身發著薄薄的白光,周身完好無損,睡顏十分安詳,他的四周堆滿了數不清的桃花釀,全是辛吾一壇一壇地拿進來的。
流荒坐在梟衍身邊,瞧著他精致的眉眼,難過得險些落下淚來,她道:“阿衍,我希望你還活著,像以前一樣,能將一管黑纓尖槍耍得威武颯爽。前些日子,我見到了一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呢,你們笑起來一樣,低頭沉思的時候也一樣,雖然性情與你有些不同了,但我還是能感覺得到,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
“阿衍,我們都很想你,這八千年來,辛吾沒有來看過你一眼,不是他狠心,而是,他對你太情深,不敢再來看你,你不要怪他好不好啊,阿衍。”
“我知道,你心里其實喜歡他喜歡得不行,他對你是真心的好,這些年,他在天宮過得也十分傷情,千年前,我見他的時候,臉色憔悴的不行……”
流荒淚流滿面,他哽咽道:“……沒有了你,他再也風流不起來了,笑得時候,就像沒有了心一樣,我知道,在我不在的時候,他是連笑也不笑的,他怕我擔心,還要勉強自己笑出來,每每我瞧見他,心里就十分疼痛,他明明是個風流不羈沒心沒肺的家伙啊,怎會變成這副模樣呢。”
“阿衍,我希望那個人是你……是你,宋白澤就是你對不對,辛吾一定很高興,要是他知道你還活著,他一定很高興……”
流荒道:“阿衍,我拿一壇桃花釀去給宋白澤喝,若你是他,就一定要給我一點反應好不好,哪怕只有一絲一毫,求你了,阿衍。”
如愿堂。
店小二多多是個認人的,一見流荒就忙著引她去樓上雅間坐了。
他那生而倜儻的堂主說啦,二樓的那間雅間,是專門留給眼前這位玄衣姑娘的,平素,連他都不能進來走動呢。
多多引她上座,沏了一壺好茶葉,流荒喝了一口,頓覺滿齒留香。
梟衍以前也喜歡咋咋呼呼的,宋白澤這點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不見他過來,聲音倒是先從門外傳來了:“我那日便想著,與姑娘實在有緣,這不,正想著姑娘呢,姑娘便來了。”
“我也覺得和堂主甚是有緣”,流荒看著一身紫袍的宋白澤,“你穿這紫色的衣服,也很好看。”
她家梟衍以前萬年不變的一身黑,雖眉眼生的極為清雋漂亮,卻被黑壓壓的玄色給蓋住了,如今這貴氣逼人的紫袍一穿,那身風流氣質便由內向外地散發出來了。
怪不得梟衍會被辛吾看上,這倆在本質上可真算是同一類了,放眼整個大荒,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梟衍更俊的,辛吾同他比,也要稍微遜色一點呢。
宋白澤不如青衣敏感,被流荒把自己當做梟衍,他也絲毫不在意。
溫言,宋白澤哈哈一笑:“怎么,梟衍從不穿紫色衣服?”
流荒點頭。
“你們夜鬼一族我也是知道的,崇尚玄色嘛。你說我和梟衍長得一模一樣,那我是穿玄衣好看,還是紫衣好看呢?”
“你問我?我的心自然是偏向我家梟衍的。”
宋白澤哈哈笑起來。
流荒伸出手,在桌面上空晃了一下,一壇酒香醉人的桃花釀就出現在宋白澤眼前了。
她道:“這酒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釀的,已存放了八千年,嘗嘗。”
宋白澤只覺得這酒香甚是熟悉,多聞,心里還會隱隱有些發痛。
他問:“我聽說,好酒是釀酒人把自己的感情也一并釀進去了,旁人聞之、品之,皆會產生共鳴之感,這酒,我還未喝,心里就已先苦澀起來了,想必你那朋友是個傷情人吧。”
“堂主說的不錯,我那朋友傷情傷心了已有八千年。”
宋白澤將折扇拿在手里輕輕地拍著,道:“是為梟衍?”
流荒看向他,點頭說是。
“這酒……叫做桃花釀,倒也真真是應了這名字,我那朋友是為梟衍才釀這酒,梟衍,也最是喜歡這個口味,以前,釀酒人的心里是甜的,釀出來的酒也甘甜,如今,他的心是苦的,釀出來的酒,便叫人,不喝也苦。”
“你那朋友倒是個癡情的性子。”
流荒笑道:“可不是嘛,他甚是重情,梟衍為他一生摯愛,此中傷痛,無人能夠理解。不過,酒到底不過就是壇酒,在旁人眼里,它里面藏著什么誰又能嘗出來呢,不受情之所擾之人,他嘗到的,不過是個口感不錯的美酒;在情愛之中甜甜蜜蜜之人,他嘗到的,是甘冽清甜的愛情滋味;但在為情所困的傷心人那里,嘗到的便最是苦澀難過了。”
宋白澤這般八面玲瓏剔透之人,自是聽出了流荒的話外之意。
只見他低頭一笑:“想不到我的心事,就這般暴露在姑娘眼皮子底下了,真真是羞煞人了。說起來也不算是啥大事,索性也不過就是前些日子見了一位姑娘,甚得我的心意,卻不想,那姑娘竟早已嫁人為妻,不巧啊不巧。”
流荒知曉他是在逢場作戲,便隨他去了,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好再說下去了。
流荒拿起桃花釀,倒了一杯推到了宋白澤面前,道:“堂主不嘗嘗羞煞你的美酒滋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