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選到稱心如意的書，言梓愔哪肯讓他拿走，忙把書護在懷里。笑道，“鶴老莫生氣，是我的不是。不過鶴老別怪我自不量力，雖然我不同醫理，卻也看得出這兩本書絕對不只值一文錢。若真一文錢賣給我，難道不會吃虧嗎？”

“你這人倒奇怪，別人聽一文錢，二話不說就把書拿走。你倒好還替別人擔心價格太低。”鶴老一改怒顏，頗有趣味的看著言梓愔。“不過這不用你擔心，小老兒的書，小老兒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

聽那語氣不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者，更像一個賭氣的孩子。

“如此，便多謝了。”越來越看不出這人的脾氣，況且她本身錢就不多，索性自己也不吃虧。心中卻默默道，下次有機會再補齊吧。

付了錢，本打算轉身離開。卻突然想起季雨柔的冰，又轉過身。

鶴老也是一陣疑惑，卻沒有說話，而是以眼神詢問。

言梓愔和煦一笑，“敢問鶴老可知這祈天城內最好的大夫是誰？”

想來鶴老也在祈天城幾十年，自然知道祈天城的情況。

鶴老似懷疑地看了一眼言梓愔，“小子，你真的是祈天城的人嗎？”

“鶴老好眼力，我的確不是祈天城的人。因事，今日才到祈天城。所以還望鶴老為我指點迷津。”狀似無意的一句話令言梓愔嘴角的笑一僵，卻很快反應過來。

鶴老本是無意的一句話，也不在言梓愔的說辭上做停留，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天下人皆知世間醫術無人可與絕醫相比，而這絕醫不但醫術超群，而且還是涅丹國的首席御醫。”

首席御醫，言梓愔的心不由一沉，莫說皇宮她這種平頭百姓哪里有機會進去，就算進去了她又有什么資格命令專為皇帝看病的首席御醫。可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哪怕是渺茫萬分，言梓愔還是不愿放棄。

“那他此時可在祈天城？”

本以為御醫定會在皇宮內，誰知鶴老卻搖搖頭，“絕醫頗受陛下的重用，不單不用每日去宮中，而且只需要為血帝一人診病。而他生性愛四處游歷，陛下也從不限制他的自由。所以天下很少的人知道他的蹤跡，就連名字都知之甚少。”

喜悅的心情如炸開的煙花，燃燒過后便是滿地冰冷的灰燼。言梓愔抑制著滿心的失望，道了一句多謝，這才離開書齋。

鶴老看著她的背影，一該漫不經心的態度。表情有些神妙莫測，待言梓愔的背影徹底消失之后。鶴老身影一動，突然消失。

而言梓愔卻一心想著絕醫的事，若她就這么去找，無異于大海撈針。看來也只得另覓良醫。思及此，言梓愔也不再考慮絕醫的事。，又四處看了幾家醫館，順便買了幾套男裝。這才悻悻回到家中，卻不敢從正門進入，而是從側面，廚房的小門進入。若被迂腐的言峰知道，言梓愔指不定要被怎樣教訓。

正準備悄然無息帶上門，身后便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言梓愔暗道不好，轉身卻見言梓愔站在水井旁邊，腳邊散落著打水的木桶。一臉驚恐地看著言梓愔，“大膽，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闖官宅。你快點離開，否則我就報官了。”

明明一副害怕的樣子，卻還故作蠻橫。言梓愔頗為無奈，“憐雪，是我。”

憐雪一收驚慌，把言梓愔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確認之后，忙上前，嘴中喃喃道。“真的是小姐！”卻見言梓愔此時的著裝，又是一陣驚叫。

“小姐，你怎么穿成這樣，而且還是老爺的衣服。天哪！小姐你不會穿成這樣就出門了吧？要是被人發現，那可就糟了。而且要是被老爺知道，老爺定會生氣的。”

“第一，你家小姐已經安然無恙地回來了。第二，你再這么大聲，爹爹想不發現都難。第三，立馬閉嘴，跟我來。”言梓愔見她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一把捂住他的嘴。

憐雪不能說話，只能連連點頭。言梓愔這才放下手，見四下無人，飛速回到自己房間。憐雪則像個小媳婦似的，乖乖跟在后面。

“關門。”言梓愔一進門，便頭也不回命令道。然后放下手中的東西，一邊解開發帶，一邊在箱子中翻找。

憐雪掛上門，卻見言梓愔毫無形象的樣子。不過想起剛剛言梓音的話，又不敢說什么。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言梓愔的動作。

找到自己想要的衣服，言梓愔轉頭就對上一雙極為無辜的眼。心中無力漸生，“還看什么，還不過來幫忙。”然后低頭，繼續與衣服做斗爭。

這古代的衣服就是麻煩，里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不知比現代的禮服麻煩多少。自從來到這里，她就沒穿對過一次。

憐雪見言梓愔那不忍直視的穿衣動作，熟稔上前。打理好一切，言梓愔將脫下的男裝疊好，直接放到言梓愔的手上。“憐雪，你悄悄把衣物放回原處。不要被爹爹和娘親發現，記住我今日出去之事誰也不得告知。”

“小姐，這不好吧？”憐雪捧著衣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著言梓愔遲疑道。

言梓愔一見便知憐雪的封建思想又在作怪了，深知憐雪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言梓愔一改嚴肅的表情，一雙水眸變得楚楚可憐。“憐雪，其實這不關你的事。若你不愿，就算了吧！反正到時候被爹爹發現，不過挨一頓罵而已。該是我考慮不周，本不該把你牽扯進來。”

“小姐！”憐雪心里一陣感動。

見她有所松動，言梓愔表情不變，伸手。“憐雪把衣服給我吧。”

“小姐，憐雪去。憐雪會小心，不讓老爺和夫人發現。”憐雪把衣服往懷里一抱。

言梓愔臉上一片感動，點點頭。憐雪這才轉身出去。

屋內，言梓愔一改臉上的表情，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龐。同時松了口氣，終于蒙混過關了。她自不是真的害怕言峰的懲罰，只不想他們擔心而已。否則也不會這般似撒嬌地說服憐雪，碰到這么盡職盡責的丫頭，她都不知是福還是禍。

言梓愔無力一嘆，轉向梳妝臺，將男裝收好。以免被憐雪發現，再被嘮叨不停。之后便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研究買回的醫書。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燭火下的的字看得言梓愔的眼睛一陣酸痛，放下手中書卷，揉了揉太陽穴。便打算起身去院中，準備整理腦中的信息。

庭院被蒙上一層黑布，只能憑借月色依稀辨別院中事物。書房有燭火在閃動，隔壁的房間卻是一片漆黑。想來娘親應該還在沉睡，便打消了去看望的念頭。抬眸，卻見云隨月影，旁邊浮動著幾縷炊煙。視線向下正是從自家廚房升起，頓時疑惑升起。言峰在書房，憐雪與季雨柔在房間，難道這府中還有他人不成。反正無事，便打算去一探究竟。

一進廚房，便見言梓愔挽著長袖正吃力提著一桶水往內側去。見言梓愔進來，忙放下手中的木桶。

“小姐，你怎么來了？是餓了嗎？憐雪馬上去做飯。”

“憐雪，你怎么在這里？”言下之意，你在這里，誰來照顧季雨柔。

生怕自己小姐覺得自己偷懶，憐雪立即無措解釋，“夫人已經熟睡，而且天色已經很晚了，所以憐雪才先來做飯。”

古代可與現代不同，做飯還要先生火，簡直麻煩至極。而且從醒來就在馬車上，她倒不知憐雪還有這樣的本事。一邊生火一邊做飯。不由疑惑道。“就你一人。”

“是啊！小姐，以前都是憐雪做飯。有時夫人也會做，可老爺不希望夫人太累，所以夫人也很少做飯。”憐雪微微疑惑，卻認真答道。

言梓愔不看憐雪的表情，暗自吸收得到的信息。卻不由想到，自己為了討那人的歡心，不顧身份，不管一切事物。抽出時間，偷偷去學廚藝。

作為大家族的言家，作為言家的繼承人，什么事都要盡善盡美。她所學的都是上流社會所謂的高雅藝術，直到十六歲那年，機械學習一切的言梓愔遇到一生的陽光。從此他的課程又多了一門，如何抓住那人的心。聽聞要想抓住一個人的心就必須抓住他的胃。于是她頂著壓力去學廚藝，剛起步，那人卻以太累，不愿我辛苦為由，讓我放棄。那時自己怎么會傻到不曾發現那人說這話時眼中深深的厭惡呢。現在想來如此明顯，自己卻傻到他真為自己好。

想到這里，言梓愔都不由諷刺一笑。憐雪見言梓愔時靜時笑的樣子，卻不由擔心。“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來幫你。”言梓愔很快收回思緒，見眼前一雙毫無雜質的雙眼。心一暖，裂開些許裂縫。

雖然她不曾學過多少，皮毛還是懂的。曾經或許是有機會的，可到底從不被人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