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沉默并沒持續很久,一行人來到城墻腳下。只剩半截的墻邊隨意搭起幾個帳篷,破爛的正方形白布隨意罩著,支撐白布的木棍歪歪斜斜的扎在紅色泥土中。三名領袖擠在其中一頂帳篷下。薩爾正在與沃金小聲交談,兩人神色凝重,愁眉不展。希爾瓦娜斯并未加入談話,背對著他們陷入冥思。
“大酋長、長老、女王陛下?!薄罢鞣ァ鄙锨耙来闻c三名領袖報道。托納托雷更是單膝跪地,向希爾瓦娜斯請罪。在回程的路上,索伯與托納托雷講述次數最多的,也是在聯軍——包括聯盟之中引起轟動的,就是冰冠城塞之巔的戰斗。希爾瓦娜斯從天而降,使用帶有太陽之井魔法能量的弓箭射殺巫妖王阿爾薩斯的壯舉。所有人都在討論的兩件事,一件是女王終于得償所愿,親手手刃仇人;第二件就是先后被天災軍團和燃燒軍團玷污的太陽之井終于恢復了原先的強大能量。
托納托雷羞愧不堪。三年前,他繼承希德的遺志,被女王任命為隱秘機動部隊的隊長時,正是急于找尋德羅克之時。為此,女王表示理解,非常大度的給他絕對的自由去做想做的事,對此他深深感激??稍诒敬芜h征諾森德最關鍵的戰爭中,自己非但沒能做出一絲貢獻,更在“尋找德羅克”這件并不是放在首位的事情上,被私人感情左右,差點喪命。這種表現實在愧對這只精英暗殺部隊隊長的名號。
此刻,他長跪不起,希望因自己的失職得到應有的懲罰,以彌補自己的過錯。
“你好些了嗎?”平淡的語氣中裹著威嚴。希爾瓦娜斯竟然主動問候下屬,實在是破天荒頭一遭。本就無顏以對的托納托雷受寵若驚。在被霜之哀傷奪去靈魂,變成一個女妖后,那個笑容甜美、陽光果敢的精靈游俠將軍便在這個世界中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孤僻冷漠、行為怪誕的被遺忘者女王。除了指派任務之外,她從不多說一句廢話,大部分時間總是在默默思考,或者把自己封閉起來回憶曾經、悲嘆過往。
托納托雷不常能見到希爾瓦娜斯,但從她口中聽到的最多一個詞就是“復仇”。這個被仇恨完全占據,有著悲慘人生,孤獨統治著被遺忘者一族的女王,在親手殺死自己的仇人之后,非但沒有得到夢寐以求的解脫,看起來反而有些悵然若失。
“是的,女王陛下,我可以立即投入任務!”托納托雷說罷,抬眼偷瞄了平日不茍言笑的女王,發現她眼中充滿了迷茫,一股悲傷的情緒頓時涌起。他可以為她舍身赴死,可是復仇之后,她又將為何而活,為何而戰?
拳頭揮向托納托雷,他不敢躲閃,任由右頰被擊中。這力氣不大的一拳令他警醒。
“如果有一天你會死在別人手里,我選擇在那之前親自動手?!毕柾吣人购敛活櫦霸趫銎渌说哪抗?,她看著一動不敢動的托納托雷,冰冷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被察覺的溫情,眼中的迷茫隨之散去,轉變成為堅毅與決絕。
“我們走?!彼龑⒄置鄙w過頭頂,走入炙熱的陽光,走向自己的飛空艇。
托納托雷隱隱感到一件事關被遺忘者存亡的大事已經在女王陛下心中悄然決定。他匆匆與薩爾和沃金告辭,簡單的擁抱了索伯和拉斯特,便快步追上去。望著托納托雷遠去的身影,拉斯特突然覺得自己也許會很久都見不到這個好伙伴了,淚水不聽話的開始在眼眶中打轉。“為什么托納托雷還在那里,但我突然好想他?!?
索伯輕撫著拉斯特的后背,將她攬入懷中安慰道,“別忘了,他是女王麾下隱秘機動部隊的隊長,從這個角度來說,反而是我們霸占他太久了?,F在他的女王和人民需要他,這是無法逃避,必須去做的事。”得到拉斯特理解的示意后,索伯轉而問薩爾,“大酋長,女王陛下剛才似乎做了一個決定,像是在經過了非常艱難的掙扎和抉擇之后,終于下定決心去做的一件事。這件事非常危險,但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請問您知道她要做什么嗎?”
薩爾斟酌一番,遺憾的說,“我要對所有被遺忘者道歉。我兄弟的兒子,深得我信任的伽羅什·地獄咆哮,在我前往諾森德之后,對被遺忘者們進行了非人的折磨。雖然他在燃燒軍團入侵奧格瑞瑪時失去蹤影,不知死活,但是我難辭其咎?!?
“伽羅什都干了什么!?”索伯驚訝之情溢于言表,拉斯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希爾瓦娜斯女王知道這件事后,憤而脫離部落,雖然我苦苦勸說希望她能回心轉意。。。”薩爾說著舉頭望著向東遠去的希爾瓦娜斯的飛空艇,“所以剛才托納托雷向我行禮時,我非常慚愧和遺憾,也許被遺忘者們注定要在他們女王的帶領下開辟出另一條生存之路?!?
沃金提到,“與最初加入部落時相比,現在被遺忘者的人口已經銳減五分之四?!?
索伯腦中突然如過電般,全身猛然間抖了一下。
拉斯特立刻關切的問,“索伯,怎么了?”
“哦。。。沒事,可能筋骨還沒好徹底,肌肉不時會痙攣?!彼鞑檬址髦~頭,掩蓋住臉上一掃而過的驚恐。
薩爾與沃金對視一眼,很多內容在瞬間相互傳遞。薩爾說,“她的壓力太大了,而我們卻不知如何幫忙?!?
五秒鐘的沉默之后,索伯開口道,“大酋長,向您報告我們從諾森德帶來的消息。經過十天的地毯式搜索,范圍由最初的冰冠城塞廢墟,擴展到龍骨荒野、晶歌森林西北部,整個冬握湖、休LS盆地東部和北風凍原大部分地區,可依舊沒有發現巫妖王和德羅克·毀殤的尸體,或是他們的蹤跡。”
“天災軍團有什么變化么?”
“沒有,依舊像失去了頭腦般呆滯,漫無目的的四下游蕩,毫無攻擊性?!彼鞑a充道,“除去灰燼使者留下善后,其他聯軍已分批返回?!?
薩爾點點頭,“有銀色北伐軍在,我們就可以專心面對眼前的局面了?!?
“回來的路上我們也得到了一些消息,聯軍遠征諾森德,后方空虛之際,死亡之翼突然出現,攪得山崩地裂。奧格瑞瑪也因為內奸的混入慘遭燃燒軍團偷襲,瑪格漢幾乎被滅族。沒有什么時候是比現在更嚴峻的了?!?
“的確如此,從燃燒軍團手中搶回奧格瑞瑪后,我們就立刻開始評估眼前的形勢:死亡之翼引發大災變,燒毀暴風城,便消失在某處;燃燒軍團的殘黨向菲拉斯西南方海岸線聚集,不知有什么企圖;一個新興的教派‘暮光之錘’在東部王國混亂之際趁火打劫,肆虐百姓。目前的這些威脅都迫在眉睫,我希望可以盡快召集各位領袖共同商討對策。”
沃金適時的開口道,“雖然幾位長途跋涉,經歷了戰爭,被傷病和疲勞困擾,不過很抱歉,我們沒有喘息的機會了。不知在兩位心中,‘征伐’到底占據了多么重要的位置,以至于不愿與外人分享。但在緊急關頭,正經受苦難的部落人民需要聽到這個名字,‘征伐’曾經是部落的尖刀、盾牌,你們曾經做出的那些壯舉依然被人民銘記,它的再次崛起勢必會給予大家力量和希望?!?
薩爾表示認同,“部落的人民需要你們?!?
索伯難以平靜,他看了看拉斯特,發現她也心緒煩亂。躊躇片刻,他回答道,“請給我們一點時間考慮。希望您理解,現在的我們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薩爾表示理解,他們確實力不從心。“征伐”曾經名噪一時,作為精英之中的精英,他們攻破熔火之心、擊穿黑翼之巢、橫掃巨魔的侵擾、成功抵擋安其拉蟲人的反撲、重創納克薩瑪斯。他們中的每個人都可以以一敵百,獨當一面??稍诤诎瞪駨R的戰斗中,“征伐”身陷重圍,折戟沉沙,僅剩三人。要讓他們在遠征諾森德后立刻扛起重擔,縱然情勢所逼,但實在過于勉強。
畢竟,屬于“征伐”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思慮之后,薩爾點頭說道,“好吧,無論如何我都尊重你們的決定。”
“萬分感謝?!?
“無需謝我,你們永遠是部落的英雄?!?
走在殘敗的奧格瑞瑪街頭,索伯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拉斯特忍不住問,“索伯,你怎么了?為什么臉色這么難看?”
“拉斯特你知道,自從被遺忘者加入部落之后,連年戰爭,現在面臨滅頂之災,希爾瓦娜斯女王一直苦苦尋找復興之路。由于被遺忘者是一個很特殊的群體,他們不能依靠生育繁衍發展。但恰恰是人口數量決定著軍力的強弱,經濟貿易的流通性。只有人多,種族才能持續壯大。。?!闭f道這里,索伯停了下來,直勾勾盯著拉斯特。
“難道。。?!?
索伯迅速示意她停止?!澳悴碌搅司秃?,不要說出來,當心隔墻有耳。這件事極其危險,稍有不慎也許會城破家亡,為艾澤拉斯大陸帶來災難。薩爾決計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也許正因為這樣,女王才決定脫離部落?!?
“所以她才帶走托納托雷!太危險了!咱們得阻止他們啊!”
“你我憑什么,以什么身份阻止?部落的一員?還是托納托雷的伙伴?對方可是女妖之王啊!”索伯一籌莫展。
拉斯特不知如何是好,就埋怨到瑪格漢頭上?!斑@幫畜生從外域來了之后,沒有為部落帶來任何積極正面的東西!他們都死絕了才好,但凡讓我撞見,一定剁了他們喂鬣狗!”
“托納托雷不會有問題的,他心里有數?!贝藭r此刻,索伯只能如此希望。
在向薩爾申請到了七天的調整期之后,索伯啟程前往雷霆崖,看看已經三個多月沒見的妻子和女兒。
拉斯特本打算留在奧格瑞瑪盡己所能提供幫助,但次日便聽到銀月城中民怨四起的消息,革命軍鬧的很兇,公開表示要殺掉索拉公主。她當即決定前往銀月城。
由于“征伐”曾經幫助血精靈抵擋祖阿曼巨魔的入侵,救一城人民于水火,拉斯特因此被奉為英雄,在人民中有著相當高的聲望。她也曾經協助索拉公主代理過一段時間攝政王。
說話做事全憑心情好壞的拉斯特,那時簡直被貴族之間的權利紛爭氣炸了,恨不得殺光所有腐朽的蛀蟲。多得索拉公主及時在貴族中左右斡旋,任由自己變成被架空的替罪羊,以求穩住局面。從那時起,革命軍的矛頭就對準了索拉公主,起初只是小打小鬧,暗中偷襲,沒想到現在竟然如此明目張膽。拉斯特很擔心公主的安危,同時也希望能夠出面制止事態繼續惡化。
告別薩爾后,她在暈機和暈船之間糾結了兩個小時。最終因為飛比船快,可以少受幾天罪而踏上了前往銀月城的飛空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