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寢宮只有一臉哀愁的商贏，獨自嘆息憂傷，往事不堪回事，當年的一幕幕卻涌入他的心頭。

他取出一副泛黃的畫卷，目光柔情的望著畫像是美的不可方物的尊華女子：“柔兒，因為當年的事情，你恨了朕一輩子，最后郁郁而終，可你知，這些年朕也很痛苦啊。”

當年，一位名叫溫柔的宮女進宮后，商贏便被她的美貌與才情所打動，不顧群臣的反對，將她納為后宮，封為惠妃，雖惹來許多非議，但是，商贏與惠妃卻恩愛如初，一年后惠妃生下一名女嬰。

惠妃專寵后宮，自然招來許多記恨，但是，有商贏的寵溺，惠妃的日子還算好過。

只是，自從這名女嬰誕生，蒼梧國就天災連年，因此所有人都稱這女嬰為“災星”。

商贏無奈只好不顧惠妃的哀求將這女嬰丟棄，讓其自生自滅，自此后惠妃便沒有與商贏開口講過一句話。

不久，商璟的耐心便消耗盡，丟了舊人換新人。

自古都是舊人落淚新人笑，惠妃傷心欲絕，日漸消瘦，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損，臨終時都沒有見過商贏一面。

這也成為商贏這么多年的心病，反而對已故的惠妃念念不忘，常常睹物思人，暗自落淚。

直到現在，商贏依舊會時不時拿出惠妃的畫像凝望，對她念念不忘。

而他自然對這個女兒也別有一番感情，想要將她尋到身邊，彌補對她們母女的虧欠。

其實，在史子行提議尋找公主之前，商贏已經在暗中尋找她多年了。

……

水云間。

白綰歌靜靜地躺在竹木床上，一抹陽光穿過閣窗，灑在白綰歌的臉上，顯得靜謐祥和。

終于，床上的人兒醒了。

這里是水云間，白綰歌一睜開眸子便看到無比熟悉的環境，她只記得那天她被夜冥帶走，卻忘記了是怎么回到這里的。

她眸子微動，看著冒著熱氣的碗，不由蠕動了一下干澀的喉嚨，她想要起身，卻使不出絲毫力氣來。

半晌，她才下了床，衣衫雖然單薄，但是，室內太陽照射，卻也十分溫暖。

輕步走到桌前，端起那碗飄著香味的銀耳蓮子湯，正要準備下飲的時候，卻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暴戾的聲音。

“廢物，連個老匹夫都搞不定，你們知不知道，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了！”

這是夜冥的聲音。

白綰歌心中咯噔一聲，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等是什么意思？

難道她時日無多了嗎？

白綰歌大腦一片空白，隨著手中的碗“哐當”落地，一口鮮血也隨之噴灑出來。

這時，門外的夜冥聽到了動靜，一個箭步沖進門，將就要癱倒在地上的白綰歌攬在懷中。

“綰兒，你何時醒的？你感覺怎么樣？”夜冥看著地上摔碎的碗，將目光移向她鮮紅的胸襟處，那抹猩紅燒灼了他的雙目，他心如刀割，應該時時刻刻守在她的身邊的。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白綰歌臉色平靜，雙眸淡漠，這個沉重的“死”字兒竟被她這樣輕飄飄的說出口。

“胡說，你只是暫時失去了內力，怎么會……會死呢？不要胡思亂想了。”夜冥喉嚨處似灌了鉛，難受的慌。

他在說謊。

白綰歌用手擦掉嘴角的血液，看著手指上的那抹猩紅道：“人生無常，生死有命，不管怎樣的結果，我都欣然接受，你就告訴我吧。”

夜冥看到白綰歌能將生死看的如此淡，不由心中一痛：“綰兒，莫要擔心，你只是被楚霸天吸取內力的時候，毀壞了經脈，我已經讓人去請鬼老，他一定有辦法救你。”

白綰歌嘴角露出一抹慘淡的笑：“怪不得我稍微一用功，渾身就會劇痛無力，我的身體已經開始衰竭了吧。”

經脈毀壞，若是嚴重的話，身體就會漸漸衰竭，最后枯竭而亡。

白綰歌的光明之力雖能救人，但卻不能自救。

所以，她才會笑得那般慘淡吧。

“綰兒，別怕，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我不會讓你……讓你有事。”

我不會讓你離我而去的。

夜冥靜靜的看著臉色慘白的白綰歌，嘴唇抿的緊緊的。

白綰歌站起身，走到門外，望著那片盛開的桃林：“我死不足惜，只是，大仇未報，我怎有顏面去見我九泉之下的師傅。”

此時的白綰歌包裹在白色衣衫下，顯得格外單薄，那嬌小玲瓏的身軀欲要隨風而去。

夜冥走到她的身邊，他多想將她輕輕攔在懷中，給她溫暖與堅強。

綰兒，師傅在這里呢。

師傅在呢……

“你的師傅可是九劍公子？”夜冥不自覺將手緩緩緊握，目光盯著白綰歌的一舉一動。

九劍公子，這幾個字又激起白綰歌復雜的情緒，她斂下眸子，看著自己的十指，輕輕答應：“嗯。”

“你說的血海深仇是不是就是夜離恨遇害一事？”夜冥將手捏的更緊了。

白綰歌眼眸漸漸變得深沉低迷：“我師傅是因我而死，是我害死了他，我能為他做的，就是將當年殘害他的人一一殺絕。”

低沉的聲音忽的轉冷，白綰歌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深深恨意。

只是因為愧疚嗎？

夜冥此刻的心情如打翻了五味瓶，難受極了。

她為了為他報仇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他若早點告知她真相，或許就不會將她卷入這場紛爭中。

可是，若是告知了她，他又害怕她只是將他當成師傅……

他又怎能忍受眼睜睜看著她愛上別人？

夜冥痛苦不已。

“或許，你師傅根本沒有想著讓你報仇呢。”夜冥努力將自己置身事外，說的極其隨意。

“若我師傅在世，他一定是不會讓我報仇的。”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冒險的，可是，越是這樣，她就越應該為當年的事情一個公道。

“凡是都應該付出代價，我又怎能讓他們過得如此安穩。”司馬夏陽當年的那一刀，令她刻骨銘心，師傅離去的日子，令她痛不欲生，這怎么能說了便了？

夜冥愣了半晌：“綰兒，恕我多言，九劍公子在你的心中，究竟占何位置？”

夜冥屏住呼吸，等待著這些年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白綰歌微微一怔，這個問題顯然有些唐突了。

她仰頭看著遠山，一改之前的冰冷模樣，溫言細語的說：“他在我的心中，是親人，知己，朋友……”

她的話還未說完，卻再次吐了一口血液，眼前一黑，身體軟了下去。

夜冥急忙抱住就要倒于地面的白綰歌：“綰兒，你感覺怎么樣？你不要嚇我。”

“我沒事。”白綰歌氣若游絲，看著夜冥緊張的模樣，她的心中一片茫然。

“走，我這就帶你去找鬼老。”夜冥等不及了，他一刻也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