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裳回到寢殿,便開始想名字的問題,背書練劍都可以,取名字卻真不是沈云裳的強項。
握著長劍左看右看,劍身細(xì)且薄,看似輕盈柔軟,卻鋒利無比。沈云裳名字想了幾十個都覺得不好,索性出門去了院中,嗖嗖嗖的耍起劍法來。劍氣掃過,院中霎時樹木搖晃竹葉亂顫,劍刃劃破夜空,帶出陣陣聲響,似游龍吟嘯。
秦明芳聞聲推門而出。喊道:“云裳?”
沈云裳聞聲停下。
秦明芳見沈云裳手中的劍不可思議的驚呼道:“你拿道佩劍了?真的假的?真是不得了,我劍法都還沒學(xué)呢,你都已經(jīng)取得佩劍了。修羽那個討厭的家伙,若是得知你取得了佩劍,不知要氣惱城什么樣子呢,想想都覺得好笑。”
秦明芳想著,不覺得咯咯的笑起來。
秦明芳見修羽整日里顯擺自己的佩劍碎霜就氣惱不已,恨不得自己也馬上取回佩劍,殺殺他的氣焰。
沈云裳問道:“修羽?你每日都提起他,看起來也不是很討厭吧?”
秦明芳聞言不禁哀嘆一聲道:“就是太討厭了,我才要每日抱怨。若是我也能跟修齊師兄一起修習(xí)就好了。就算不是修齊師兄,修嚴(yán)師兄修真師姐也好,哎~”
沈云裳道:“修羽的確是傲慢無禮,我也不喜歡他。”
秦明芳道:“是吧?大家都是來修習(xí)的弟子,偏偏他成天跟個少爺似的,仗著有師父師叔縱容他,他便越發(fā)的目中無人了。”
秦明芳說著,似又想到了什么,繼續(xù)說道:“說來也奇怪,玄靜子師叔對待門中弟子管教甚嚴(yán),為何獨獨對修羽縱容嬌慣?”
沈云裳道:“修真師姐不是早說過了,不要招惹修羽。不過想來,他應(yīng)當(dāng)也是很不尋常的人。”
秦明芳問道:“有何不尋常?”
沈云裳道:“他跟我們差不多大,卻已經(jīng)是正式弟子了。聽說上次仙測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算算那個時候他不過五六歲。五六歲便通過了仙測,想來是天資過人。”
秦明芳聞言,嘆道:“哪里是這樣。我聽說他是師尊的孫子,自小是在蓬山長大的,三歲開始修習(xí)。因為仙測禁止有修為的人參加,所以他才連仙測都沒參加一個,便入了正式弟子。”
沈云裳道:“原來是這樣啊。”
秦明芳道:“可不是。所以他才那樣得意傲慢討人厭。”
沈云裳道:“那你便努力,盡快學(xué)成,到時候自然就不必再日日面對他了。”
秦明芳道:“他雖討厭,但是,那個楚懷玉看起來卻是很好的。”
沈云裳道:“楚懷玉?”
秦明芳道:“嗯,我二人一起跟著修羽修習(xí)的,他進(jìn)步的比我快些,我有不懂的地方,他便會耐心講給我聽,很是溫和耐心。”
沈云裳笑道:“看你這模樣,他應(yīng)該不止是溫和耐心這么簡單吧?”
秦明芳笑而不語,須臾方又問起來:“對了,你這劍叫什么名字?”
沈云裳舉起劍,說道:“尚未想好。”
秦明芳道:“我來幫你想吧。”
沈云裳道:“好!”
秦明芳道:“通常呢,給佩劍取名,或是依照佩劍的特點,例如修齊師兄的玄雀。或是依照持劍者的修為特色,例如修羽那個碎霜”說著,看了看沈云裳手中的劍,說道:“你這劍,細(xì)長輕盈,要是劍也分男女,它一定是個溫柔的女子。”
沈云裳道:“恩?”
“叫長柔?雪盈?柳葉?如仙?......”
沈云裳通通不滿意。
秦明芳忽然眼睛一亮,說道:“那不如按照你的喜好來取。”
沈云裳道:“喜好?”
秦明芳道:“恩,你喜歡的事,喜歡的東西,或者嘛......你喜歡的人。”
沈云裳聽此一說,默然不語,神情若有所思。
秦明芳頓覺有異,壞笑著往沈云裳身邊湊了湊,輕聲道:“難不成......你真有喜歡的人?是誰是誰?可也是仙門子弟?或是青梅竹馬?”
沈云裳淡淡一笑道:“沒有。”
秦明芳也抬頭看了看天空,說道;“好好,沒有便沒有吧,不過既然你那么喜歡看月亮,干脆就叫望月好了。真不知道這冷冰冰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見沈云裳呆呆的站在那里望天不理人,秦明芳識趣道:“你且看吧,我走了。”說完轉(zhuǎn)身回房。
“月......”
此時天上一彎新月,微微泛著銀光,一片柔軟懶散的游云似弱柳佛風(fēng)般蹁躚輕佻拂過。沈云裳看著月亮許久,看得那銀光四周似乎都滲透著絲絲暗紅的血氣。
沈云裳幽幽的說道:“赤月。”
花影不知何時從布袋中出來,此時正站在一旁,問道:“想到名字了?”
沈云裳點點頭,說道:“恩,想到了,赤月!好聽嗎?”
花影道:“好聽。恭喜你。”
沈云裳此刻卻一點也沒有絞盡腦汁終于想到名字的欣喜,反倒是有些落寞,又獨自嘟囔了一句:“夜籠寒衣,云拂赤月”
花影也抬頭望月,乖聲說道:“這名字好聽,很配姐姐的劍。”
沈云裳看著劍,笑道:“很配嗎?”
花影道:“很配。”
沈云裳道:“名字起好了,我們回去吧。”
花影道:“恩。”
沈云裳收起赤月,回房安穩(wěn)睡下。花影鉆出布袋,穿過窗縫,橫掛在窗棱上,看向院中。忽然見到一只晶瑩潔白的蝴蝶翩躚而來,花影便嗖的一下伸出細(xì)小尖利的枝葉刺過去,蝴蝶被刺中,瞬間散落。
第二日
果不其然,沈云裳取得佩劍的消息一夜間傳遍蓬山。眾人皆驚奇、贊嘆羨慕不已。唯獨修羽,直接持劍而來,揚言要討教切磋一番。
眾人雖然嘴上沒說,但心眾亦是十分好奇。今年的新人沈云裳自從仙測以來,便屢屢打破記錄,被贊譽為蓬山天才。如今更是一日習(xí)得御劍,兩日修完蓬山術(shù)法,三日取得佩劍,不得不令人稱奇。但懼其實力,礙于自身能力,眾人雖心中好奇,卻不敢貿(mào)然挑釁。也就只有修羽,這個蓬山霸王般的存在,敢如此張狂叫囂。是以眾人聞言二人要比試,紛紛趕來圍觀。
蓬山武場。
二人站于臺上,對峙而立。
修羽道:“人人皆道你是天才,今日你可有膽量與我比試一場?”
沈云裳道:“師兄真會說笑。若我沒有記錯,你兩次是我手下敗將,我有何不敢?”
修羽道:“你兩次都是借助外道之力,勝之不武。有本事,今日就憑真本事勝了我。”
沈云裳道:“今日便讓你輸?shù)眯姆诜!?
修羽道:“大言不慚。”
修羽盛氣凌人,沈云裳也是不甘示弱。二人相視一眼,無需再多言語,雙雙拔劍出手,毫不留情。
四下圍觀之人,加油吶喊不斷,臺上斗的激烈,臺下亦是熱鬧。
修羽縱身躍起,揮劍橫斬,沈云裳見勢不退不躲,持劍而上。
赤月、碎霜相互撞擊,修羽全力相逼,沈云裳一手阻擋,另一手忽然化拳為掌,拍上修羽胸口,二人轉(zhuǎn)瞬分開,盤旋著飛身落地。修羽受著一掌,落地后身子后退幾步,待穩(wěn)住身形,起劍再欲攻時,卻見迎面一陣碎石枝葉席卷而來。修羽雖出手落后,但卻反應(yīng)機敏,見勢立即轉(zhuǎn)身后退一步,手中碎霜寒光泛起,修羽舉臂一揮,劍氣自劍身輻散而出,劍氣所至,碎石枝葉盡斷,噼里啪啦落雨般砸向地面。
修羽輕哼一聲,說道:“御術(shù)不賴。”說著,三十二路劍法行云流水般使來。
沈云裳冷笑一聲,說道“謝師兄夸獎。”見勢,亦是三十二路劍法變幻莫測般展現(xiàn)。
修羽道:“切莫得意,較量才正式開始。”話音未落,一劍上挑,直指沈云裳。
沈云裳道:“放心,不會讓你輸?shù)奶y看。”與此同時,縱深飛躍,凌空而起,收劍落陣。
碎霜直逼沈云裳胸前,將欲刺中沈云裳,只見一道血色咒陣憑空而空橫在二人之間,修羽手中的碎霜被血氣猛的彈回。眨眼間,沈云裳的光陣迎面而下。
修羽見勢,連忙調(diào)轉(zhuǎn)劍鋒,劃破了自上而下罩過來的光陣。而后轉(zhuǎn)身收劍,手中亦是白光流轉(zhuǎn),光陣瞬即脫手而出。沈云裳同樣光陣出手襲來,兩陣相撞,靈力抵消,光陣砰的一聲,如玻璃般碎裂紛飛。
眾人見勢紛紛舉臂遮面,防止被劍氣誤傷。修羽尚且來不及舉臂遮面,赤月的劍刃便已閃至眼前,立于喉間。
修羽自知輸贏已定,雖不甘,卻無法抵賴。
方才為修羽賣力叫好的人此刻更是驚奇的瞪大了眼睛,大氣不敢出,只私下議論道:
“怎么可能,修羽竟然輸了?那沈云裳當(dāng)真如此厲害?”
“修習(xí)不過三天,竟能打敗修羽,難不成真是個天才?”
“我看她劍法尚且不及修羽嫻熟,但靈力深厚,你沒看見她方才那御術(shù),身邊之物,信手拈來。”
“御術(shù)使得得心應(yīng)手,劍術(shù)亦氣勢不減,果然有兩把刷子。”
“那紅色的陣是什么?看起來極其詭異,不像仙門法器啊。”
“莫不是修了什么邪魔外道吧?”
修羽冷哼一聲,扭頭看向不看沈云裳,傲氣說道:“你贏了!”
沈云裳輕松道:“意料之中。”
修羽冷哼一聲,道:“真不知道謙虛。”
沈云裳道:“我不過是承認(rèn)事實罷了。”
修羽不語,轉(zhuǎn)身跳下臺,悶悶不樂的穿過臺下眾人,徑自走出武場。方才賣力叫好的幾人,見勢連忙哄散了圍觀的眾人,連忙追著修羽而去。
一人道:“老大,老大,這次不算你輸了,是那沈云裳作弊。”
修羽走也不回的一面走一面說道:“輸了便是輸了,沒什么好說的。”
又一人道:“那沈云裳以二打一,贏了也不光彩。”
余眾附和道:“就是就是,今日老大明擺著是讓著她,她卻不識好歹。”
“嗯嗯,也不知她那口袋里是個什么妖怪。”
“管他什么妖怪,蓬山之上豈能容許小妖怪作亂,待我門將此事稟告玄靜子師叔,師叔必定化了那妖物。”
“對對,沒了那妖物,看沈云裳還如何張狂。”
修羽聞言,忽而轉(zhuǎn)過身,看著幾人,一言不發(fā)。
幾人疑惑道:“怎么了老大?”
修羽道:“今日比試結(jié)果已定,輸了便是輸了,我堂堂仙門弟子,豈能假借他人之手私下報復(fù)!日后,我定會光明正大的贏過她。這件事誰也不許再提。”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修羽敗在沈云裳受傷很多次,卻是自這一敗之后,留下了心結(jié)。
日后便更加勤奮練習(xí),誓要勝過沈云裳。一月之后,修羽便再次約戰(zhàn)而來。然而雖有精進(jìn),卻依舊未能勝過。久而久之,每月一戰(zhàn)便成了習(xí)慣。到后來,修羽約沈云裳比試,已全然不在乎輸贏,只為一戰(zhàn),數(shù)年間不曾間斷。
此為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