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宋易的斷然拒絕讓程豫很是吃驚。

“繼續，沒有必要浪費時間，既然你有把握，那么繼續。”

宋易陰郁地看著程豫，臉上滿是強硬。

“可是你們會受不了的。”

催眠本身就對人的精神傷害非常的大，如果度把握不好，更容易造成精神崩潰。

“我受得了。”

周琦一見宋易態度堅決的樣子，默了默，也點了點頭：

“程醫生繼續吧，我可以的。”

程豫緊緊注視著兩人良久，見他們眼神里沒有絲毫退縮，終是嘆了口氣：

“好，但是如果再失敗，那就必須暫時停止。”

程豫神情嚴肅地說到，希望他們兩個人能明白，她的話不是在開玩笑，如果過度了，真的會出大問題。

宋易和周琦互相看了一眼，雖然他們不過相處幾天，但奇怪的是，此刻他們卻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東西。

在催眠開始之前，程豫又給兩個人做了許多心理建設。以及一些不易察覺地心理暗示，如果不出意料，這次是一定會成功的。

……

與之前的感覺沒有什么太大區別，周琦疑惑地看著四周的環境，依舊是那個空曠的屋子，昏暗的燈光，難道是之前那次？

抱著這樣的想法，周琦剛邁出腳想要看看周圍環境與宋易的蹤跡。然而下一秒她就有種一腳踩空的空洞感，接著，眼前的事物仿佛被拉長，扭曲，形成一個奇異的漩渦不停地旋轉。

隨后她像是看花了眼，眼前閃著斑斑點點的白光，一種暈眩之感襲來，像是漂浮在了天上，渾身使不上任何勁。

這樣感覺持續了一會兒，突然，她的身體開始極速下降，轉眼間便落在實地。她甚至不自覺地彎腰曲腿想要減輕慣性，減少傷害。

但出人意料，她的腳再次踏上了實地，但是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這時正當她驚奇不已時，她的衣服被拉了一下。周琦轉頭看去，見到了宋易，他正離他不遠。

靜距離的接觸，讓她很容易看清他的表情，那里面是壓抑不住的震驚。以及看到周琦時的那種不確定的試探，雖然整個人依舊有著濃重的陰郁，但少了幾分嗜血。

她瞬間便明白了，也十分肯定眼前這個人，便是和她同時進入催眠的宋易。

“成功了嗎？”

周琦壓制不住激動，略顯興奮地問到。

宋易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是四周，眼睛里除了震驚甚至沒有因為成功而產生的高興。

“你，怎么了？”

她疑惑的問到，她尋著宋易看的方向看去，可是除了一團團迷霧什么也沒有，難道他見到了什么她看不到的東西？

“你，你看不到？”

宋易將目光移向周琦，一字一句地從他嘴里蹦出來。神情里既有吃驚也有某種壓抑到極致的東西。

這樣的宋易，周琦從來沒見過，難道這層濃霧背后真的有什么震懾人心的東西。

“我……”

她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破除迷霧，看清到底是什么，能讓宋易驚成這樣。

宋易垂下眼睛，收回目光，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對比兩人在這段夢中的記憶，答案不言而喻，她看不清。

想通其中關節后，他靠近周琦，雙手緊緊捏住她的肩膀，語氣鄭重而凌冽地說到：

“眼睛不要亂晃，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你再看看。”

宋易手勁大得幾乎捏斷周琦的肩膀，而且他的動作來的突然，差一點她以為又是那個“宋易”來了，就要出手反抗。

但當聽完他的話后，周琦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忍著肩膀的疼痛感，閉上眼，努力的集中注意力。

她以為需要很久的時間，才能做到，然而或許是因為這里太過安靜，安靜地周琦能聽見，她的心跳，呼吸。慢慢地她跟著呼吸的頻率逐漸清除腦袋里的雜念，注意力達到了高度的集中。

當她睜開了眼，看向四周時，眼前的濃霧像是被一只巨手剝開，漸漸地變得稀薄。

而濃霧里的東西緩慢而奇異地露出了真容。

周琦在此刻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宋易這樣的人，都會震驚成那個樣子。

這濃霧背后的，不是什么東西，而是一個個人，像他們一樣的人。

這些人，井然有序地排成一列又一列，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能清楚感受著他們起伏的胸膛，或許都會以為這些不過是木偶人或是成排的尸體，而他們也正身處其中。

這一切是，是招魂嗎？這是她腦子里彈出的第一個念頭，也是一個非常恰當的比喻。

“這是怎么回事？”

周琦瞳孔一縮，臉部肌肉不自覺的抖動，喃喃自語般說到。

“你能看清他們的臉嗎？”

宋易目光緊緊注視著，心中的震撼沒有減少分毫，然而這時一個新問題出現了。

周琦被這個問題驚醒，一個激靈。的確，她能看清這些人，甚至更細微的能看清他們身上穿的衣服的樣式，顏色，圖案。可唯獨她看不清他們的臉，就和之前她在夢中見到宋易一樣。

她身體一顫，莫名驚駭地再次看向這些詭異的身影。突然，她心中一悸，某種她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讓她不得不放棄了去探尋所有問題。她咬牙調轉注意力將眼睛移向離她最近的一個人身上，目光如刀，想要突破這層迷霧看清身旁這個人的樣貌。

心悸再次襲來，她摸著胸口，一股不祥之感讓她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果然變故在此時發生，周琦緊緊捂住受震的耳朵，耳膜的刺痛讓她彎下了腰。轉眼看去，旁邊的宋易受到的沖擊仿佛比她要大得多。他的表情十分痛苦，雙手緊緊捂著雙耳，身體顫抖半蹲著。

空氣中散發著奇特而又震耳欲聾的聲音，那聲音，無比沉悶，像是夏天打的悶雷一樣。而且無比緩慢，像是流星拖著長長的余光慢慢劃過。但同時它又震人心魂，承受不住。

奇怪的是這里受驚的仿佛只有他們兩人，而更為詭異的是其他人聽到這個聲音后仿佛接收到了某種指令，竟然四散跑開。他們的動作十分迅速，散亂沒有規律，周琦站在原地沒有動作被人沖撞了好幾次。

突然周琦和宋易對視了一眼，眼神錯愕，他們的心底似乎也接到了那樣的指令，讓他們離開這里，跑向一個未知的地方。

周琦顧不得其他，一咬牙，連扶帶拉，帶著宋易離開了這里。

穿過重重迷霧，連周琦都不知道她跑的是哪個方向，當他們完全脫離那個聲音后，一瞬間，仿佛時空一轉便來到了，在進入那個詭異地方之前那個空曠的屋子。

兩人面面相覷，耳朵不再疼痛，一切都恢復了正常，但剛才所經歷的詭異情形，卻讓人汗毛直豎，后怕不已。

“現在怎么辦？要出去嗎？”

久久地沉默之后，周琦詢問道，聲音沉重而沉悶。

“走，先離開再說。”

宋易點點頭，撫著狂跳不已的胸口說到。

“你挑個快一點的，不要讓我那么痛苦。”

這話周琦幾乎是在喃喃自語，她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會讓這個人給她挑一個快一點的死法。

這話讓宋易有些怔愣，隨后他失笑，也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然而下一秒周琦就知道答案了，宋易突然出手，將她的腦袋按著狠狠地撞向了一旁的柱子。

劇痛驟降，還沒給周琦反應的時間，她的眼前先是一紅，然后只剩下黑暗，便失去了意識。

宋易愣愣地看著手上染著的鮮血，血流過指縫順著指尖滑落到了地上，一滴一滴。

看著這樣的景象，他的表情埋入了黑暗，晦澀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