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晚上的時候總是顯得格外脆弱，葉怡然埋在心底的悲傷，此時也想找個人訴說。

她剛才用的是詢問的語氣，但是并沒有等到周自愷開口她便徑自講了起來。

目光悠遠空洞，好像在看曾經那個弱小無助的自己。

“七歲以前的我，有爸爸有媽媽，他們都把我當小公主一樣寵著，非常幸福。七歲之后，我那點幸福就已經有點支離破碎，爸媽不再像以前那樣說笑拌嘴，不再一起帶著我游玩，逛商場，甚至一家人再也沒有好好吃一頓飯。”

“那種不知道爸爸或者媽媽哪一天突然會離開的恐懼，你懂嗎？”

葉怡然收回視線，轉向周自愷，不過她并沒有要求他回答，只是勁自又講了下去。

“那樣的日子我熬了五年，終于，那一天還是來了”

“那個女人帶著一個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就這么明目張膽地進了我家的門”

她目光有些茫然無措，皺眉又仰起頭灌了一大口啤酒。

“我爸除了我之外，還有那么大一個女兒，那個女孩甚至比我還大兩個月，我竟然是那時候才知道”

“當時那個場景我媽并沒有表現出多震驚，想來她應該很早就知道了那個事情，不過她大概沒有想到，小三竟然會明目張膽地上門來。”

“真是囂張”

葉怡然絮絮叨叨地說著，周自愷始終沒有插話，他只是認真地做著一個傾聽者。

算上今天，他們統共就見過兩次面，他一個外人，沒有資格去品評別人的家事，更何況，他不喜歡多管閑事，當然除了今天收留她這件事······

面前的她還在一邊灌著酒，一遍說著她的故事。

他想，真好啊，她還能將骨子里的悲傷，記憶力的不堪，生活中的不幸發泄出來。而他，只能默默承受，無處宣泄，無處逃避。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發現她正看著他，停止了絮絮叨叨的述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兩只紅彤彤的眼睛充滿無助，眼淚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流下來，一滴滴滴落在毯子上。

周自愷看著她的眼睛閃了閃，抬手剛想替她擦去眼淚，她已經抬起手胡亂地抹了一把，又拿起啤酒猛灌了一口。

大概是喝的太猛，她猛地咳了兩聲。

“媽媽她是在去世前一個月才知道得了癌癥，胃癌晚期，連動手術的機會都沒有，她明明每天都很痛苦，可卻還要強笑著安慰我”

葉怡然突然伸手抓住周自愷的左手腕，激動地說“你知道嗎，那時候我有多恨我自己，我那么沒用，媽媽都是因為我才會病的那么嚴重。如果我之前就能夠多幫幫她，不讓她那么辛苦，她或許就不會得病了”

周自愷伸手拍了拍抓著他左手腕的雙手以示安慰。

“她那么忙，但我每次回家的時候媽媽肯定都在家里等我，可是······”說到這里，她已經泣不成聲。

從始至終，周自愷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聽著她講，他想，她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再加上真的哭累了，她竟這樣睡著了。

周自愷讓她平躺在沙發上，給她蓋上毯子，靜靜地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幽幽開口道“有值得回憶的記憶，總比像我這樣，什么都沒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