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氣堂前,岳不群看著眾多弟子,道:“嵩山大會在即,我們今日就出發,根明,麗萍,你們留下,其余人跟我一起下山。”
原來時間轉眼已經過了八天,此刻正是三月初六。
李平治和岳靈珊昨天中午便已經從思過崖上下來,這幾天對于岳靈珊來說不過是溫故知新,增加了見識;但是對李平治而言卻無異于是經歷了一場蛻變。
倒不是說他的武功有了多大進步,而是這幾天的修煉對他來說就如打開了一扇劍道的大門。
他原本在現代都市中雖然也練武,但那不過是強身健體,幾乎不與人爭斗,形意八卦雖然柔和了三大內家拳法之二的形意和八卦之長,但沒有實戰的的磨礪總歸是歸于花拳繡腿。來的笑傲的世界,練了混元掌和華山心法一個多月,力氣大增,也還是停留在強身健體的階段。
然而岳不群發現他記憶超群之后便起了心思,他苦心孤詣數十年,守著華山派,努力振興華山,不敢絲毫懈怠,面對嵩山派越來越大的壓力,不得已修煉了葵花寶典的武功,失去了男人最寶貴的東西,內心的不甘漸漸催發了他的野心,振興華山派又怎么比得上吞并五岳劍派更加榮耀。
他自信就算自己原本的武藝也不輸于除左冷禪外的其他掌門,離左冷禪也之差一線,如今練成葵花寶典,打敗左冷禪也不是不行,只是他素來謹慎,不愿有輕易暴露,是以他多番算計,偽造劍譜,亂左冷禪之心,又安排女兒修煉各派劍法,是要出其不意保存自己的實力,更是為收攏人心做準備。
但只是女兒一人難免出現意外,如果多加一人便可多一份保險。
如今他發現林平之的驚人天資,自然大喜,暗暗把他當做后備棋子來培養,若是旁人,短短8天能有什么作用,但是這小子記憶力實在恐怖,未必不能發揮大用。
是以,這八天里他也親自呆在山上,隨時指點林平之。墻上的武功圖像沒招每式雖然只有關鍵的部分,但以他的見識自然能夠推斷出動作招式之間的連接和變化。
所以這幾天里對其他四派的劍法都已經記牢,除了如泰山派岱宗何如那般近乎于算命一般玄之又玄的招式,摸不著頭腦以外,可以說他對四派劍法的理解已經遠超華山派劍法。
五岳劍派屹立江湖數百年,各有特色,華山劍法變化多端、嵩山劍法古樸大氣、恒山劍法綿里藏針、衡山劍法迅捷奇幻、泰山劍法玄之又玄,這五派劍法幾乎囊括了現今武林絕大多數流派,正面對敵有堂堂正正的嵩山劍法,突襲刺殺有衡山劍法,防守反擊有恒山劍法,料敵先機有泰山劍法,至于華山劍法更是變化無窮,利于群戰。
李平治已經在岳不群的指導下,五得其三,除了泰山劍法部分招式太過玄奧,華山劍法是本門劍法也是沒有仔細解釋。
這不是說他的武功一躍躋身到多高的境界,畢竟武功招式從會使到能和人正面比斗之間還差了千百次的苦練。他現在就相當于五岳劍派的活劍譜,直等到他來日刻苦修煉,再經歷江湖磨礪便可成為江湖上第一流的劍客。
經過一夜的休息,李平治岳靈珊二人就站在岳不群夫婦的身旁,神采奕奕。堂下的弟子以施戴子和楊麗萍為首其余皆是入門三年以上,或者武藝尚可的弟子。
這次去嵩山,入門太晚的弟子實力不足反而不方便,而楊麗萍和高根明向來負責門派內外事務,留他二人管理派中日常也不怕出什么意外,畢竟嵩山大會是近幾年武林難得的大事,各路豪杰必然齊聚,個把毛賊,他二人自然能夠應付。
楊麗萍和高根明恭身應是,岳不群又道:“我們出發之后,你二人當督促留守的師弟們勤練武藝,尤其是你,根明,內力時武學的根基,只有根基扎實才能走得遠。”
高根明道:“謝師傅教誨,弟子謹記”
另一邊寧中則也拉著楊麗萍的手低聲交代,大底是勤練武藝以及一些門派瑣事,華山女弟子此次跟去嵩山的只有柳桃和秦沛沛,所以楊麗萍留在山上也需要督促剩下幾個師妹武藝。
“出發吧”岳不群見寧中則交代完畢,對眾人道。
一行人從華山出發,每天白日里行數十里,夜間或宿于客棧或暫居古廟,有一日還露宿山林,總之一群習武之人,倒也不在意這些細節。到三月十三傍晚,一行十數人已經來到了嵩山南麓。岳不群見天色已晚,不便上山,于是在山腳尋了一家客棧住宿。
此刻眾人正在大堂中用飯,突聽客棧中一人道:“岳兄”
眾人循著聲音看過去,見是一個白發老翁,老翁身旁是兩個書生打扮的男子,年長的那個身形消瘦,大約五十來歲,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沉穩淡定之氣;年輕的那個約莫二十左右,一身白衣翩翩,神采飛揚。
岳不群見到那老者,起身拱手道:“程兄?多年不見,可還安好。”
那老者道:“還好還好,卻是比不上岳兄,十多年未見竟還是這般容貌,竟絲毫不見衰老,果然神仙人物”
“哪里哪里,岳某清閑散人一個,哪似程兄日夜為國事操勞,實在愧不敢擔。”
眾弟子聽二人言語才知二人竟是認識,不由猜測是哪派人物,待聽岳不群說“國事操勞”方才知道此人乃是官家之人。
那老者道:“老朽已經辭官,眼下正在嵩陽書院中做客,岳兄可有空閑來此與老朽一起品茶讀書。”
老者所說的嵩陽書院乃是嵩山腳有一處儒家圣地,這座書院在后世也是大大的有名,前朝的有范仲淹、司馬光以及二程程顥、程頤昆仲,還有同為理學大家的朱熹,當朝也有王守仁這樣的心學宗師曾在此講學。
岳不群被稱為君子劍,主修養吾劍法,養自身的浩然之氣,自然要讀孟子等儒家經典,他時常出現在人前便是一個拿著折扇的書生模樣,便是為了方便與儒門中人相交,請教修身養性的道理。
這嵩陽書院的山長便是他昔年的好友,這些年來也常有書信來往。
此次來到嵩山,雖說事關重大,但友人相邀過,他也不好過山門而不入,況且,時間充裕,對他的計劃也無什么影響。
于是岳不群道:“正好,我與正禮兄也有多年未見,正好去拜會一番”,他所說的正禮正是書院山長,姓趙,字正禮。
岳靈珊得知父親要去嵩陽書院,素來愛玩的她也要跟去,岳不群也隨她得便了,于是李平治也跟上了。
李平治長得本來就俊俏,這次專門穿了一身白色長衫,手拿一把折扇,就好似京城街頭閑逛的貴公子,反倒是岳靈珊勁服持劍,英姿颯爽,路上那老翁介紹了其余兩名文士。
原來那三人竟是以那中年文士為尊。中年人名字叫做李廷機,乃是萬歷十一年的榜眼,累遷國子祭酒,剛剛被朝廷任命為南京吏部右侍郎,正待上任,此番途徑嵩山,順路拜訪嵩陽書院,那青年正是他的幼子,隨他一同赴任。
李廷機話語不多,只是聽說李平治老家乃是福州時才開口問道:“你姓林,又祖籍福州,莫非是七科八進、國師三祭酒的林家?”
李平治聽得一愣,暗想:“什么情況?”口中只道:“慚愧慚愧”。李廷機不知他是謙虛還是否認。他此番上任南京吏部右侍郎,赴任前自然做過功課,知道南京大理寺正卿林烴,乃是福建福州人,和他算是同鄉,這次路上遇到林平之,才有此一問。此時見李平治表情疑惑,是以不再追問。
進入嵩陽書院,李平治岳靈珊二人隨岳不群拜會了山長,見長者們聊些孔孟文章,有些無聊,便告辭出來。正待四處轉轉,突聽身后有人喊:“林兄,林兄”二人回身望去,正是李廷機的兒子李修文。待他來到近前,李平治道:“什么事?”
李修文道:“見過林兄、林夫人,不才隨家父今日才到的書院,還不曾參觀,不如一起。”
岳靈珊第一次被人叫做林夫人,有些好玩,便道:“好啊,李公子來書院是求學的么?”
李修文一臉自得的道:“不是,我爹馬上去南京擔任吏部侍郎,我是跟我爹去南京赴任的。”
“哦,看不出,你爹居然還是個大官”岳靈珊笑道。
李修文擺擺手說道:“哈哈,我爹向來樸素,古板的很,不提他了,二位請”說著招手示意二人同行,又問道:“聽聞林兄祖籍福州,不知可聽說過濂江書院?”
李平治想了想道:“沒有”李修文一愣,道:“怎么會?”
岳靈珊道:“李公子,我們是江湖中人”
李修文“呃”了一聲,似沒有反應過來。
李平治笑道:“我家原來開鏢局,福威鏢局,不知李兄可曾聽說過?”
李修文道:“是我誤會了,我觀林兄器宇軒昂,沒想到居然是習武之人,失敬了,在下還有要事,晚點再聊。”說著一拱手便離開了,留下二人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