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是在電瓶車尖銳的報警聲中驚醒的,緊接著聽見對面雜貨店老板娘的罵罵咧咧,伴隨著一盆水潑在街上的嘩啦聲。
她騰地坐起身,陽光從落地玻璃和頭頂?shù)囊簧刃√齑袄飺溥M(jìn)來,將四下照得亮堂堂。
在店里轉(zhuǎn)了一大圈,并沒看到什么不尋常的變化,她心里才寬了寬。要么是昨晚睡姿不佳,做了個夢?
人一輕松,立刻就覺得餓了。她披了外套,跑去馬路斜對面買了煎餅果子和豆?jié){。鐵鍋灶臺的白煙繚繞里,又和攤煎餅的大叔閑扯了一會兒,她才晃晃悠悠地回書店。
書店的門竟然開著,她進(jìn)去就看見冷長恩站在木梯上,半個身子探在書架里。
“喲,書鬼,今天怎么這么早?”她徑直往里間走。
他沒搭理她。
夏淺換了衣服出來,黑色T恤,黑色牛仔褲,黑色圍裙,長發(fā)用一根紅色發(fā)帶高高束在腦后。
她天生皮膚好,完全不需要BBCC霜之類的遮掩,只淡淡勾了眼線,抹了薄薄的珠光唇彩,已是神采飛揚(yáng)青春逼人。
他仍站在木梯上,頭都沒轉(zhuǎn)過來,“我有名字。”聲音沒有溫度和起伏,GPS里語音導(dǎo)航的標(biāo)準(zhǔn)調(diào)調(diào)。
夏淺將書架上倒了的一排書扶起,“你不是說,長恩就是司書鬼,你叫我什么來著……蠹蟲?蟲子?什么望的?”
他從梯子上走下來,同樣一身黑色的工作服,爬上爬下的仍保持著一絲不茍纖塵不染,“脈望,蠹魚仙脈望。”
“那你怎么不叫我魚仙?或者,大仙,不對不對……仙姑仙子?你不改口,我也不改?!彼龔膰箍诖锩瞿ú奸_始擦?xí)?,哼起了沒什么調(diào)子的歌。
從手邊的鏡子里,剛好可以看見他一副夏蟲不可語冰的模樣。冷長恩的年紀(jì)分明和自己差不多,非要扮成老氣橫秋的樣子,累不累?
猛地想起昨晚的事,她湊過去,“你曉得么,昨晚這里進(jìn)賊了……”
原以為他會受到驚嚇,起碼也該有點(diǎn)詫異的樣子,他臉上居然一絲表情都沒有,仿佛壓根沒聽見。
夏淺也沒在意,腦袋里有什么很快地一晃而過。昨晚那聲嘆息之后,好像還有什么來著……
“對了書鬼,什么撥清波,什么明月光?紅掌撥清波,和床前明月光,好像不搭啊……”她努力回憶著。
他這才轉(zhuǎn)過臉來,總算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俯視清水波,仰看明月光?!?
冷長恩其實(shí)長得挺好看,雖然瘦筋筋的顯得有些弱不禁風(fēng),但五官沒啥可挑剔。平素他整天冷著臉,只有在看書的時候,會偶爾露出別的表情。
夏淺早認(rèn)定,他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書,根本問不倒。除非那些網(wǎng)紅八卦,奶茶串烤之類他口中的“俗物”。
他沉默了蠻長時間,“你居然看魏晉的詩?”
她一愣,“味精?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