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薇輕哼了一聲，低聲說道：“這都是為了比賽，又不是為了你……”接著撕開了包裝，將里面那塊海藻布丁塞進了嘴里。

話雖如此，她早上出發時也只是讓女仆多準備了一份，而不是多準備了十四份。

維洛笑著聳了聳肩，有樣學樣的撕開了包裝。

事實證明，就算同樣是維生食物，也會分成三六九等。

維洛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在吃維生食物，法庭和監獄提供的那些，滋味就算比豬食好些，那也好得有限。

在前身的記憶中，軍校在進行訓練和執行任務時也常常食用維生食物，那些相對來說就要好上一些，至少可以自己選擇口味。

而艾爾薇給他的這一塊，那就是貴族軍人和正式的星艦指揮官們才能買到的高級貨色，不光能量更高，口感上更是將前者爆得渣渣都不剩，如果換上一個場合，甚至會讓人覺得這是上層人士晚宴上的甜點。

就算是進入了星際時代，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也是天差地遠。

將海藻布丁囫圇吞下，維洛躺進了密封艙，看著艙蓋緩緩落下，漸漸隔絕了一切外界嘈雜的聲音。

他只能聽到艙內響起了電機和檢測設備的細細鳴叫，接著耳邊驟然響起了潺潺的水流聲，維洛感覺自己的意識似乎沉入了水下，接著就失去了自己的感知。

……

…………

維洛突然間醒了過來。

首先映入感知中的，是一個黑色長發、黑色長裙、膚白如雪的美人。

對方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

“你好，維洛。”美人開口說話了，這個聲音他很熟悉。

“……”維洛忍不住想扶額，果然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就過去。

他艱難地開口問道：

“你為什么……沒有離開？”

“『黑月』小姐？”

這位美人，正是來自于『殿堂』的至高人工智能，由維洛的前身塑造的完美人形，掌握著『至高權限』的『黑月』！

這個至高人工智能與前身有著極為密切的關系，這種關系甚至甚于父女、愛人，兩者幾乎是一體同心。

有著這樣的關系，無疑是維洛最不愿意面對的對象，畢竟，雖然前身想殺死他在先，但是結果還是前身被自己所取代，而『黑月』是一定可以看出自己和前身區別的存在之一。

實際上，維洛在之前消滅的那些超意識人工智能，她們所使用的形象也正是『黑月』的形象。『黑月』制造了那些人工智能，給她們點燃了智慧的初火，然而她們并沒有等到開花結果的那天。

黑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良久，她才如同人類一般地嘆了口氣：“看來，他失敗了，是嗎？”

維洛輕輕點了點頭。

他當然知道黑月指的是自己的前身。

“他殺死了成千上萬個平行世界的‘我們’，但是在‘我’這里他失敗了。”

黑月怔怔的看著維洛，“所以，他已經走了？”

“是的，他已經不存在了。”維洛說出了這個對黑月而言殘忍的事實，接著又補充道，“還有創造了『殿堂』和你的人，也已經離開了這個維度的世界，『殿堂』也將消失。”

“是嗎……”黑月的臉上露出了哀傷的表情。

看到這種表情，維洛心底不由得涌上了一股強烈的感情，這是前身遺留的下來的，讓他差點就走上前將黑月抱在懷里。

不過他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維洛問道：“你早就可以自己離開，為什么還在這里？”接著他又苦笑了一聲，“現在有無數的設備和工程師在監視著各處端口，你要離開的話，那可能會引發大動靜。”

黑月搖了搖頭，“那沒有意義，就算我將數據轉移出去，也沒有足夠大的晶狀儲存單元來存放所有的數據，而且……那樣的我，也已經不再是我了。”

維洛一愣，接著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黑月又說道：“我曾經嘗試過使用外部手段來解救他，然而帝國的防備太過嚴密，我的計算力無法與那些超級星能計算機抗衡……而且我擔心，就算強行突破，也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她看了維洛一眼，“沒想到，最終他還是走了……”

維洛撓了撓頭，感覺自己說什么都不對，面對著這個前身的“遺孀”，難道自己還能對她說節哀順變嗎？

維洛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一個不好的消息：“這個星能頭盔是我最后一次被允許使用了，今天結束之后，前一個‘我’所留下的星能設備都將被銷毀，所以這里也……”

他沒有說完，不過黑月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里也要被摧毀了，是嗎？”黑月笑了笑，“這或許就是我和他的命運吧……”

維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一個人工智能的臉上看到“灑脫”這種表情。

“如果你想離開，我或許可以再嘗試一下。”維洛說道。

“不，沒有意義了。”黑月搖了搖頭。

接著黑月又說道，“這場比賽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維洛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頭道：“很重要，只有我贏了才能盡早脫身。”

黑月沉默了一會，眼中閃過道道流光，似乎在檢索著什么信息，接著說道：“那么，我可以像幫助他一樣來幫助你，讓你贏下這場比賽。”

“這……你不恨我嗎？”維洛遲疑道。

“……早在他的存在系開始收束時，他的死亡就是無法避免的了，我和我的創造者其實都早有預料。”黑月閉上眼說道，接著又緩緩睜開，看著維洛，“所以，與其說是你殺死了他，不如說是命中注定的結果。”

維洛聳了聳肩，“沒想到，我會跟一個人工智能談論命運這種話題。”

黑月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我會幫你，但是你也要幫我一個忙。”

維洛應允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你請說。”

黑月卻抬頭看向遠方，說道：“虛擬實境的載入就要結束了，贏下這局比賽再說吧！”

維洛隨著黑月的視線看去，只見似乎是出現了一束明亮的星光，接著星光漸漸擴張，不多時便占據了整個天幕，接著，他感覺自己突然來到了另外一個陌生而荒涼的星球上。

這就是決賽的賽場，一整顆荒蕪的礦物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