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鏡子，你在么？”

尹笙星拎著自己的木質‘書包’，臉上再沒有了初到蠱室的窘迫，眼下毫無形象的推門沖入，望著空無一人的一樓大廳仰著腦袋向上呼喊。

“請圣女責罰，奴遲了。”

南鏡智似乎逐漸習慣了這異于常人的主子，手中拿著幾份竹簡匆匆自樓上而下，腳底沾到地面馬上恭敬一拜。

“你又不是算卦的哪里知道我今日要提前來，還有我都說了那么多次了，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不要拜來拜去的，我說不得都沒有你年紀大呢不是？”

“奴，已滿十二歲。”

“你這是在向我傳達我比你老的意思么？十二歲如何，十二歲也不過是……你十二歲？”

“回圣女的話，是的。”

一直埋在心口的疑問越發呼之欲出，雖然不管怎么想尹笙星都覺得這兩個人不該有聯系，可是太多的疑點，太多的‘巧合’，這讓她不想都不行。

“鏡子，你是誰家的孩子？”

“奴并非古尹國人士。”

仿若清楚尹笙星的疑問，南鏡智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書包’，慢條斯理的取出一應之物，留給她足夠的消化時間。

“你是扶桑國的人么？”

尹笙星甚至忘記了坐下，心中即將揭開驚天秘密的預感越發強烈，心跳更是狂亂起來。

“是。”

南鏡智將一切收拾停當，看著明顯慌亂的少女，單手示意尹笙星坐，自己則是與平日準備上課的模樣一般無二。

“你！你……你與桌子，南倬云是什么關系？”

尹笙星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在顫抖，自己的猜測如若成真，這代表著什么？

“奴，本應是小侯爺的胞弟。”

“你們是雙胞胎？”

“曾經是。”

“曾經？”

“鎮北侯夫人曾誕下雙生之子，此于扶桑國國運乃是大兇之禍，侯府上下愁云慘淡只待圣上裁決，出乎眾人預料殺身之禍未至，雙胎之中的幼子突染疫病，竟是七孔流血而亡。不日便有占星大士判言，夭亡之子本為禍亂之根，因與將相之才一同出生，加之皇室血脈龍威自在，此子注定難以成事，在此威壓之下暴斃而亡，此種結局為天佑扶桑之吉兆，而活下來的另一子正是百年不遇將相良才。”

尹笙星盯著仿佛在為自己講故事的南鏡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繼續開口。

“圣女不必憂煩，侯爺如此之舉也是為了保全我的性命，奴雖遠離扶桑，終身守在這一方蠱室，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若真是如此，為何無人教你習字？你明明懂得如此之多的道理，卻連離開這間屋子的可能都沒有不是么？”

“世上本就不該有南鏡智的存在，若南鏡智出了這屋子，圣女焉知南鏡智不會真的灰飛煙滅呢？”

那掛著掛著淡笑的一張臉，讓尹笙星第一次明白了為何自己觀察這么久才問出心中疑惑。

南鏡智總是淡漠的仿佛生死無關，除了會微笑，他全部的表情只有恭敬順從，而南倬云完全與之相反，他笑鬧張揚，雖然看似身份高貴，但卻比眼前之人好親近太多。

“你就沒想過……”

“奴能活著，已經感恩戴德。”

尹笙星不信，南鏡智說的所有關于看開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若說他不知曉自己身份能夠屈于蠱室耗盡一生都是難得，他明顯聰慧過人，怎么可能甘心。

“圣女不必介懷，圣女今日能想到的可能，侯爺與國君自然早已想到。”

“所以，你出了這里真的會死？”

“不知。”

“你真的一次也沒出過這蠱室？”

“沒有。”

得到這個回答，尹笙星二話不說，拉住南鏡智的手腕托著他就向門外走去，她緊咬著下唇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你要死了么？”

很顯然南鏡智也沒想過自己有天會被人生拉硬扯的出來曬太陽，太久沒有出現在室外，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不安。

“奴，無事。”

感受到手中之人身體的顫抖，尹笙星不知為何一股怒氣陡然生出，加重了手下力道。

“那好，你跟我來。”

尹笙星再次用力，拉著南鏡智邁開步子開始向遠處走去，邊走邊不時詢問對方是否身體不適。

“再遠的路我也不認識了，不過你看，至少你走到我的院子不會死。”

“……”

被尹笙星抓著一只手腕，南鏡智垂首靜靜的站著，略顯蒼白的膚色在陽光下幾近透明。

“圣女，圣女你怎么突然就走。”

跟著兩人跑來的寧兒長出一口氣，看著站在院子門前不再疾走的二人，小丫頭也是滿臉的疑問。

“沒事，我只是想著忘記帶禮物給鏡子了，走到門口才想起來東西就揣在懷里，倒是折騰了你跟著白跑。”

說著尹笙星從懷里拿出一個香袋，與之前贈送給商鈺灃有幾分相似，原本就知曉自己主子打算的寧兒倒是信了，一時間三個人尷尬在了原地。

“我自己做的，學了調香覺得新鮮，你且收下？”

面對如此安靜的南鏡智，尹笙星仿佛又回到了與他第一見面的情景，別別扭扭的將香袋舉起，只差沒落荒而逃了。

“奴……謝圣女賞賜。”

“小玩意兒做著玩兒的，耽誤了這么久咱們這就回去上課？”

放開了抓著南鏡智的手腕，尹笙星也不知道自己這么折騰一趟是為了些什么，突然冒出來的怒火又是因為什么，兩國之間的陰暗面什么時候是自己管得了的了。

“是。”

不似來時的快速疾走，回去的路明顯長了許多，加上尹笙星莫名心虛，這一路倒是安靜的詭異。

“今日耽擱了些時辰，本不過是與圣女講解幾個常見的方子，圣女天資聰穎，這是方子的具體書卷，圣女課后自己研習便是，若有困難奴隨時靜候。”

遞過來的正是之前看到的竹簡，尹笙星難得沒有還嘴的收好，瞪著雙眸等下文。

“圣女顏蠱已經開翁滿一月，今日正是蠱蟲認主之日，還請圣女隨奴前往隕爐。”

這隕爐尹笙星之前倒是知道的，因為顏蠱是儲君的私人物品，因此整個煉制過程都是由國君親手而為，而煉制顏蠱的暗室便被稱作隕爐，那里也是古尹國最‘光明正大’的禁地。

“圣女請。”

傳聞中的禁地就在蠱室的地下，這么不科學的地理位置真的有這么神秘么！尹笙星隨著南鏡智來到地下，待看清了隕爐的全貌，她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