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建立祭壇嗎？”聽聞代維需要魔氣補給，李安全當即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他跟隨代維的時日不算短，但對魔族的很多東西依舊知之甚少，已知的獲取魔氣的辦法便只有建立祭壇進行獻祭了，或許從魔晶中提取魔氣也是不錯的選擇，但魔晶中的魔氣歸根到底也是由祭壇獻祭后而來。

“不行，”簡短二字否決了李安全的提議，代維道：“我傷了本源，需要本源魔氣才能恢復。”

聽聞這話，李安全皺起了眉頭，回憶代維僅有的幾次交戰，他發現最終的結局似乎都是以代維的潰散而告終。

從被方鏡月算計開始，再到與那老婦交戰，而后又是與血霧進行鏖持，每一次的損耗都不算小，累積下來，最終導致了現在的這種局面。

代維的戰力不高，這是他自己曾坦言過的事實，李安全最初時還心有狐疑，以為只是代維的謙虛說辭，但事實不會說謊，縱觀這幾次戰斗看來，代維的直接戰力確實不太理想。

可就是憑著這般不算強大的實力，代維依舊每次都身先士卒，即便自身被打得潰散，卻依舊將他李安全護得周全。

思及此處，李安全眉頭皺得更深，緊握著手中黑線對代維問：“祖魔，這本源魔氣和普通魔氣有什么區別，怎樣才能得到？”

代維沒有立即回答，似是在思忖般，過了好幾息才緩緩道：“天地間的力量被稱為源力，可以細分為魔氣、本源魔氣、圣力和靈能。

“其中圣力和本源魔氣屬于心靈力量，也可以叫做信仰之力或者功德之力；魔氣和靈能則屬于肉身力量。

“心靈之力中的圣力和本源魔氣均是由教化而來，不同的是，圣力是教化眾生抑制本能的產物，而本源魔氣則是教化眾生釋放本能的產物。

“至于靈能和魔氣，分別為修煉者和魔族的必需，兩者可以算是同一個東西，因為魔氣就是由靈能轉化而來的，略有不同的是，靈能屬于被動型，需要修煉者主動去吸收來引導自身進行進化，魔氣則具有主動性，可以主動讓生靈步入進化。”

將四種力量的區別略作介紹，代維看向李安全，見他皺眉陷入深思，似是對這些東西還有疑惑，便再次開口：“簡單來說，本源魔氣就是人心里的本能，比如貪婪、自私、暴虐、殘忍等。”

代維將本源魔氣用很直白的話再作解釋，一邊緩緩說著，一邊打量李安全的臉色。只見李安全木訥而立，眼露疑惑，好一陣后他沖代維問道：“祖魔的意思是負面情緒？”

“是的，”代維肯定地說，“我身為祖魔，軀體由本源魔氣構造，對非魔族的生靈而言本就是惡的化身，所以魔族對其他生靈而言也是惡的化身。”

聽到代維坦言自己并非良善，李安全有過片刻的游移，即便是死而復生成了尸魔，但他依舊還保有身為人時的普世價值觀，代維說的話讓他有些不能接受，因為在他的認知中，祖魔代維謙虛仁慈，所以魔族也是一個善良而仁慈的種族。

就像他曾對韓旭說過的那樣：魔族是一個比修煉者更加強大，也更加善良的種族。

正因如此，他才會把自己當成魔族，才會以身為魔族為榮。

代維沒有說話，靜靜地等著李安全進行抉擇，好一陣后，他見李安全繃緊的肌肉緩緩舒展，這才又道：

“天地間本無善良和邪惡一說，就像白晝和黑夜，因為人更適應在光明的壞境下活動，所以把白晝當做普遍的活動時間，用以創造價值和財富；而對喜歡黑夜的生靈來說，他們認為黑夜才是最佳時間——這是一種無關對錯的選擇。

“人類崇尚善良，但什么是善良？

“不過是一種他們自認為利于大族群發展的生活方式罷了，而普通人尊崇善良，歸根到底，也不過是因為善良這種行為方式更受人尊敬和認可，同樣是一種利己行為。

“因為害怕幼小的孩童不被保護，導致繁衍艱難，于是人類崇尚護幼；因為知道自己某一天也會老，害怕自己到老的一天被族群拋棄，所以他們提倡敬老；因為知曉單獨個體的實力孱弱，所以他們提倡團結。

“他們的善良，是有選擇性的善良，就好比他們口口聲聲說的愛護弱小，但依舊會把弱小的雞鴨殺死當做食物。

“李安全，你懂了嗎？”代維如是問道。

李安全搖了搖頭，坦誠地說：“有點明白了，但還不是理解。”

看到李安全眼中的猶豫，代維沒有繼續解釋，只是道：“這些東西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現在只需要做出抉擇，你是要當個善良的人類，還是要成為一個邪惡的魔族。”

李安全沖代維行了一禮，長嘆一口氣后說：“人族的李安全早就死了被埋在土中。”

“呵——”代維輕笑了一聲。

雖然李安全神色不顯，但代維依舊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怨懟，于是沖他道：“李安全，我從未逼迫過你，即便是現在，你依舊有選擇的余地。”

“有嗎？”李安全小聲自問。

細想一陣后，他心中怨懟散去，看向代維的目光也充滿了尊敬和歉意。

是的，代維從未逼迫過他，雖然代維把他變成了尸魔，但他依舊可以選擇以人族的身份死去，即便是到了現在，這個選擇也依舊存在。

因為怯懼死亡，所以他以尸魔的身份活著，但他在內心中卻又把自己看成是個人，是個善良的人，認為自己應該按照人類的生活方式行事，應當遠離邪惡。

他不想當個死人，又不想成為邪惡的魔族，于是便把一切的錯責都歸咎到了代維身上，用‘沒有選擇’來慰藉自己的心靈。明明是自己的抉擇，卻又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到了別人身上。

想透這些后，李安全再次沖代維行禮，匍匐跪拜后虔誠道：“謝祖魔教誨，尸魔李安全認清自己的錯誤了。”

待到李安全行禮完畢，代維沖李安全說：“因為本能的求生欲和自私，你為了活下去，為了讓內心好過，可以拋卻以往身份，可以拋卻以往的價值觀，可以把所有錯責都歸咎到我身上。

“李安全，現在你懂了嗎？你剛才的行為和思想就是本能，就是邪惡，真正的邪惡。”

李安全被代維說得面色臊紅，匍匐著又沖代維叩了幾個頭，這才緩緩爬起，“祖魔，我懂了。”

“殺人、偷盜、欺凌，諸如此類都只是形式上的惡，算不得真正的邪惡，真正的邪惡應該源于本質和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