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韶光多賤，轉眼就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連萇微和拂昇都信了我已經放下對珞苒的怨恨，生活平靜如水，波濤暗涌。

這個月十五，我以命為引，為瑤芷下劫。若是成了，我便全身而退，若是不成，則反噬作用在我的身上，魂飛魄散，死得其所。

距離十五還有三日，我體內的魔息越發強大而躁動，連拂昇看向我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我一心在施術上，想著等成了此事再去全力壓制它。

這日，清桓被天帝叫去商議族中事務，我在家安靜如雞的打坐，忽然萇微來報，道：“琴蘿玄女求見”。多么似曾相識的畫面。

她既然來了，我自然要見，若是再做出什么事情，我就要以暴制暴，以牙還牙。

“許久不見，娘娘氣色越發好了”。

琴蘿身邊還跟著個老者，修為極深，穿著黑袍，讓人辨不清神色。

“這位是？”我看向那個老者，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這是自幼帶我的師父，悟真老者。”琴蘿笑著介紹道，“師父擅長把脈，我特意把她找來，給娘娘把脈。”

我的視線落在旁邊的拂昇上面，他明白了我的意思，道：“玄女的好意三清境心領了，只是娘娘體質特殊，向來是鶴亦神君看顧娘娘的身體，帝君從不讓假手于人。”

琴蘿的神情有一絲驚訝，喃喃道：“鶴亦神君真是大方……出了這等事……”，聲音雖小，我還是聽見了，一股血腥氣翻涌上來，險些讓我克制不住自己，想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我知道，是我體內的魔息，使我充滿戾氣，越發嗜血。

“既然這樣，那琴蘿就不打擾了，娘娘好生休息。”琴蘿一臉的惋惜，竟讓我有一瞬間覺得她是真的在體貼我。

送走了這兩位，我坐在藤椅上，許久不親近我的青玉走過來，蹭了蹭我腿，伏在我腳邊睡著了。

各種聲音在我耳邊混亂交錯。

有嵐意喚我的聲音，清桓走過來的聲音，我娘親因嵐意的仙逝落淚的聲音，我爹沉重的嘆息，翡如叔父的那一句“有得必有失，你個人若是想好了，那便走下去吧。”

我不知昏昏沉沉睡了多久，拂昇叫醒我，道：“萇微做了你愛吃的，不吃飯怎么行？”

我迷迷糊糊應了一聲，起身，腦中“嗡”的一響，我扶著桌子，險些站不穩。“怎么了瑤瑤？！”

拂昇攙住我，我喘著氣，調整呼吸，道：“沒事，坐久了，有些沒緩過來。”

拂昇沒再多問。

萇微做飯的手藝越來越好，即使是現在如此挑剔的我，也還是吃得非常開心。

今日清桓回來的格外晚，我已經困得睜不開眼，見他輕手輕腳的回來，問道：“怎么回來這么晚？”

清桓在我眉心落下溫溫柔柔的一吻，解釋說：“最近有些忙，耽擱了。”

我不再多問，他作為尊神，承擔的本就比我多，我無法分擔什么，只能努力讓他的心情變得更好一點。

“這月十五，我們去下界賞月吧。”

我曾跟清桓說過，想去下界過節，那里的煙火氣深深地吸引著我。

只是這次……

我斂住睫羽，道：“好，我們就按照下界的約定，在摘星橋上見。”

我可能要食言了。

那夜格外漫長，我甚至能聽見風把枝頭樹葉吹落地上的聲音。

山川寂靜，四下無聲。

我抬眼看向清桓的眉眼，默默等待那天的到來。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那天和所有日子一樣，平淡無奇，云淡風輕。

夜色悄然來臨，月光亮得驚人。我知道此刻，清桓在摘星橋等著我，可我不能去。

一切，都該有個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