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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由羅之亂

秋收之時,江戶城內,

這里除了大多數早已積灰的案臺、各種掛在空中的綾羅綢緞外,還有一間不起眼的簡陋辦公室,幕府權力的最高掌權者——阿部正弘的私人辦公所。

今天阿部放棄掉與幕府同僚們的聚會,而特意整理公服,前來此處屋宇,就是來專門拜訪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同時攜帶者一個重磅型炸彈的事件而來。雙方也都多少心知肚明,對方是個什么來頭。

“好久不見呀,島津齊彬。”阿部面露微笑地首先打起了招呼。

“一如既往地氣色不錯呢,阿部大老,路途遙遠,也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禮物,特將此卷送給阿部大老閱覽。”仿佛經過演習一般,齊彬一絲不茍的將自己這封“殺手锏”當禮物給送了出去。

剛開始大老還在面帶悅色的看著,但是隨著勁爆內容的深入,一滴,兩滴,阿部的臉色也越來越緊繃起來,但是卻沒有意料之外的驚訝感。

“這些罪名....每一條都是一條重罪呀,你確定要像這樣做么?”

“是的,臣在前往江戶之前,一切都已經思考妥善了,唯有這樣,薩摩藩才能存活下來。”

這一封是死劾,也就是劾死對方完蛋,劾不死自己完蛋的請愿書,而齊彬的玩命對象當前也只有一個——自己的父親,島津齊興,關于與外國展開秘密不正當貿易(其實他爺爺也沒少做)與偽造琉球文書的主要罪狀。

不難發現,齊彬還費盡心機地找了十幾條大的罪狀,直把自己的父親往死亡線上拉。這也沒辦法,既然明爭搞不過父親,那就只好背后耍陰招了,反正薩摩藩想飛天也得由中央管轄著,下面會發生什么事情,完全就決定于最關鍵的那個人,阿部正弘了。

阿部對于一個遠方貌似“居心不軌”的老頭子,和身邊經常串門的江戶兄弟來說,情感是顯而易見的。況且這是一封“分量十足”的親情破裂信,一般人不會拿著自己父親的產業來玩命。

但阿部和齊彬都不是一般的人,因此阿部離開了一層不染的案臺,往前托起齊彬,“我明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在齊彬表達感謝之前,阿部繼續說著“其實,幕府一直在等著您站出來,現在,看來是時候了。”

阿部笑了,齊彬也笑了,原來薩摩早已經被部下天羅地網了呀。“真是個老狐貍!”齊彬不由得悻悻感嘆著。

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幾個月(一般這種死劾文件的證據都不太難找),通過幕府在薩摩的明偵暗探后,終于在年末,中央給了島津齊興一份碩大的禮物。

從12月末,調所廣鄉被阿部正弘傳喚至江戶城開始。

一開始調所大人還喜笑顏開的進入了江戶,他仍然認為是幕府看到了薩摩“蒸蒸日上”的發展而來領賞的。

我們也有一個叫鴻門宴的東西,劉邦和項羽也都是笑著進去的。

所以當使團以貴賓將他引入城時,他面露悅容;當阿部也和悅的接待他的時候,他沾沾自喜;當一封不起眼的“邀功函”放到他眼前的時候,他的笑容終于在此刻結束了。

什么貪污受賄、私自通外、欺上瞞下、私人作風(這個查的還真仔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是一張邀功函,不過領取的對象——是監獄里的看守。

“調所,”抬頭看見了依舊安然自得的阿部正弘“這上面的故事,是否都屬實呢?如果不符的話請詳細說明,我們還會做更深入的調查的,請您安心一一道來吧。”

調所也挺實誠,沒時間等驚訝勁過去,只能在白紙黑字的光榮榜面前說出了“屬實”二字。

阿部淡淡地在紙上記了一筆,隨后沉穩的說道:“那日后對于你家主公島津齊興公降下的責罰,也沒有異議吧?”

“恕我直言,此類罪行都是我一人所為,和我的主公沒有半點關系...”

“哦?那敢情發兵琉球這么大的事件也是家老所為之嗎?那看來薩摩的專權還是蠻嚴重的嘛!”

“以上事項,皆由吾承擔...”

“到現在你還想不依不饒么?”

“皆吾承擔...”

......

隨著雙方的沉默,阿部辦公室里的氣氛卻由于安靜得出奇而愈發沉悶。

“不知道真相之前,我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地認罪的!”調所終于表明了自己庇護齊興到底的態度。

但只持續了幾秒鐘的時間。

“哎...還本來以為不用您的大殿下親自出馬的,你轉過身去看看,這就是你要的,真相。”

當調所轉過身去的時候,一切都已明晰:薩摩公服、熟悉的身材、島津——齊彬。

調所終于巍巍地笑了出來:果然是您。

“調所,首先對不起,但是道歉以后,我還是必須這么做。”

調所在認罪狀上簽完字后,幾個小時,

江戶城的走廊上,只有齊彬和調所,面對這最后的時光,雙方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調所,聽說你是密謀廢黜我的老爸的重臣之一,對吧?”齊彬突然向前,“為什么非要幫父親擋下所有的罪責呢?”

調所只是平淡地冷冷說道“這是我的個人意愿,既然為薩摩出過力,那就把最后的生命奉獻到最后一刻吧。”不過,“你當時出生的時候,我們所有的老臣都很開心,薩摩的未來藍圖終有著落的感覺吧....只記得,當時飲酒,淡淡芬芳。”

齊彬重新理解了調所,“...那今晚,和我一起談談吧,我們一起品嘗當年的美酒吧。我等著你。”

調所沒有說什么,徑直走進了對面的庭院中。

齊彬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和調所的最后一會。

溫酒酌未涼,獨飲對空廊。

在齊彬正孤獨地等著調所的赴約時,調所已經在灰暗的燭光中寫好了自己對薩摩事務的絕筆,包括自己曾經的貪污罪行,隨后在布滿青石板的月光服下了自盡用的毒藥,一代經濟改革家就此在江戶城落下了帷幕。

雖然調所把所有錯誤一攬全包,齊彬終于還是沉重打擊了父親齊興的勢力,以一個卓越的藩財政改革家的性命換來的。今后,齊彬還會利用這筆調所的遺產將薩摩變為日本最為先進和強盛的一個巨藩,當然,這已經是后話了。

但調所的死亡并不是齊興勢力的終結,恰好相反,因為幕府對于齊興的懲罰還未開始,齊興依然有能力掀起全薩摩的腥風血雨:這是齊興政治恐怖的開始,一切的緣由都從此而起。

地獄十八層,而齊彬小朋友才剛進門。

當島津齊興在藩內接到調所廣鄉自盡的消息后,在驚訝的同時立即一口咬定是自己的“大孝子”干的好事情,在幕府和齊彬的雙重脅迫下,“大好人”調所只能“寧死不屈,英勇就義”矣。

而且根據自己夫人由羅得到的“可靠”消息,齊彬下一個誅殺的對象就很可能,是自己。由此她只能天天賴著齊興,讓齊興替自己的命做主。

“還反了他了!現在藩政中肯定有齊彬的奸細,接下來,我就讓他知道,顛覆自己老子的代價吧!”

此令一下,橫貫了島津齊興末期的白色恐怖——借以保護自己小妾由羅夫人的名義,正式開始了,史稱“由羅之亂”。

但這個亂字,既沒有農民起義,也沒有外敵入侵;所以它具體亂在什么地方呢?

有兩個方面:一個是能見人的藩政官僚的“清洗”,第二個是不能見人的、還頗帶點魔幻主義的私生活方面。

第一個判定方法很簡單,如果說你之前某一天和齊彬聊過天,而且還不是簡單的寒暄,多聊了幾句;那么首先恭喜你,你被齊興黨自動判定為疑似島津齊彬派的人,然后過幾天以后這個疑似就可以去掉了(證據總是不難找的),接著,你就可以選擇被政府系統的隨機流放或者砍頭大禮包了。

沒有和齊彬說過話?沒事,您如果曾經從他家門口走過,那您也會被光榮納入齊彬黨的組織家庭里的,沒事去他家門口晃悠干嘛?

就按照這個一視同仁的判定好法子,齊興在由羅之亂的第一天就干掉了五十多號齊彬黨的人。有的人甚至連后事都沒交代就被拖出去給咔擦一刀了;第二天,第三條,薩摩游街的“齊彬黨”數不勝數,不知道事情原委的還以為在開聯歡會,整個藩的白色恐怖還在繼續的蔓延。

第二個就是一些玄幻的展開了:島津齊彬家的孩子身體都比較欠佳(到最后還是沒有后嗣),恰好由羅夫人有種巫毒娃娃,巫毒娃娃這種東西在東亞地區都有一種相同的用處——詛咒別人。寫上自己仇人的名字,然后用針刺用火燒都行,首先心理滿足感是有了,但是實際上有沒有效果還是有待商榷的。相傳由羅就拿著自己的娃娃對島津齊彬施法,然后導致齊彬家的孩子出生了三次都相繼夭折(為什么不直接把齊彬給干掉呢);還有甚者認為其實由羅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女忍者,當月黑風高的時候,她就會潛入齊彬家去給小孩子放毒,放完就跑,一點證據都沒留下。

這些裨籍野史我就不多去瞎摻和了,因為還有很多其他版本的,其史料可信度也和神話故事相差無幾,大家圖個樂就行。

反正到最后,這個騷亂老百姓倒沒啥事情,薩摩的官僚一個個人心惶惶,都差不多是提著腦袋去上班的,每天參拜的口號都變成了不要和齊彬扯上任何關系了。

齊彬遠在江戶,還在為自己的孩子的逝去憔悴著,自然這段時間也沒精力去管什么黨爭,在薩摩,一切都向著齊興的絕對統治的方向傾斜著。

西鄉吉之助由于官銜比較低,算個半入流的公務員,由此齊興也沒有太多管這個小魚小蝦米,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在田野間,核查著薩摩的經濟狀況。

但終于在一個泛紅的黃昏,一件足以改變他人生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那天吉之助與大久保一行好朋友在家中討論最近的由羅之亂時,父親兵吉衛突然踱了進來,“吉之助,出大事情了!”

吉之助本來笑著的臉突然凝固了,“老爹......啥?”

“我從官府回來,上級下了令,赤山靱負涉嫌為主謀,被勒令.....切腹謝罪...”

“啪嗒!”吉之助手中的酒杯,忽然掉了。

“切......腹?”

此時,已接近黑暗后的黎明,最后來自江戶的勇氣,即將在薩摩,進行最后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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