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前，索寶麗就在公司辦公樓前等著電視臺的采訪車。新聞中心的兩個人，還有電視臺的三個人，也都陸續來了。平時索寶麗都和他們有工作上的交往，所以見了面也都比較熟悉。

索寶麗是下午兩點半到的公司駐威海辦事處的。這兩年濟青高速改擴建，先前的雙向四車道，要改成雙向八車道了，車跑不起來，限速。

索寶麗和同行各自安排好了房間后，就聚集在一樓的餐廳里吃飯。吃完飯，新聞中心的韓副主任給他們幾個宣傳口的開了個會，把三天會議的宣傳報道工作做了詳細地分工安排。索寶麗除了撰寫稿件發給韓副主任審閱外，還安排了索寶麗會議結束后，要有一個對李總經理的專訪，電視臺要錄像。

明天開會，下午就沒啥事了，自由活動。索寶麗想了想，干脆去醫院看高小藝。她這次來是帶著雙重任務來的，工作不能馬虎，自己家的事也要辦到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

走出辦事處的大門，索寶麗就給高小藝打電話：“在家還是醫院？”

“在醫院，你到了？”高小藝問。

“是市職工醫院？哪個科幾病室？”索寶麗問。

“是職工醫院，神經科，一樓十六室。”高小藝興奮地又說：“寶麗，你是不是真的到威海了？”

“正去醫院的路上呢，”索寶麗招手叫住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后對司機說，“職工醫院。”

“那我等你。”高小藝說。

辦事處離市職工醫院很近，也就是十來分鐘的路程。

索寶麗找到了神經科十六病室。

她站在門外的玻璃窗前往里看，發現還是個單人病房呢。

高小藝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床旁邊的凳子上坐著梁木頭。梁木頭此刻正一臉的無奈，凝視著高小藝。

正當索寶麗猶豫著進去還是再等一會的時候，卓華從盥洗間出來，一眼看到了索寶麗。

“呦，你好阿姨。”索寶麗看到卓華一臉的憔悴。

“寶麗，真的謝謝你，剛到威海就來看小藝。”卓華搖了搖頭，說：“這兩天我頭疼，去洗把臉。”

索寶麗指指病房說：“梁木頭在里面呢……”

“你剛打完電話他就來了，小藝也不搭理他，他也不走，就這么傻呆呆地盯著小藝，可惜那身好皮囊了……”卓華說。

“小藝到底咋樣？不會真的有問題吧？”索寶麗問。

“有啥問題，我還不了解她，賭氣矯情，她的那點破事，恨不能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還不夠丟人的呢，醫生也讓她出院，說沒事，可她就不出院，說等你來了再說，這不是折騰人嘛。”卓華說。

“既然沒啥事，就出院，這又不是啥好地方。”索寶麗說。

“說的就是，我看她只聽你的，你就替阿姨行使做家長的權力吧，教訓教訓這個不懂事的丫頭。”卓華無奈地笑笑。

“阿姨，教訓不敢當，你放心，既然小藝沒啥事，我有的是辦法叫她出院。”索寶麗說完推門進去了。

高小藝聽到了有人進來，估計一定是索寶麗來了，立馬睜開眼睛，果然是，就一骨碌坐起來，像一只丟失的小狗見到了自己的主人似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梁木頭站在旁邊，微微躬著腰，謙卑而又難為情地朝索寶麗點點頭，完全沒有了往日英姿勃發的形象。

“你好梁老師……”索寶麗也朝梁木頭微笑點頭。

梁木頭畢竟曾是索寶麗的體育老師，起碼的師生尊重還是要的。再說了，梁木頭除了那點事不行外，這人的品質還是叫人說不出什么來的。關鍵是，梁木頭自始自終對高小藝是誠實的，他從來沒有對高小藝隱瞞自己的那點事，反到是高小藝顯得不咋地，滿臉的眼淚委屈，給人一種小題大做長不大的感覺，就好像她的不幸，不只是梁木頭一個人造成的。

索寶麗剛要對高小藝說什么，醫生推門進來了，后面還跟著一個護士。醫生走到高小藝跟前，例行公事地翻翻高小藝的眼睛，又敲打敲打高小藝的四肢，最后問高小藝還有哪兒不舒服？

高小藝指指自己的心臟說：“這兒慌慌的砰砰的。”

醫生笑笑說：“按照你的要求，我們給你做了幾項額外的檢查，還請了別的科室的專家給你會診，結論是你沒有任何問題……”

高小藝不說話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索寶麗。

索寶麗問醫生：“您的意思是可以出院了？”

“完全可以出院了，”醫生說，“住了幾天的院，你已經花費九千多了，你只能報銷百分之五十五，有的項目和藥物都是自費的，我們也是為你考慮經濟承受能力，盡可能讓你們少花錢，關鍵是沒有必要再這樣無謂地耗著了。”

“謝謝您醫生，我們今天就辦出院。”索寶麗果斷地說。

“那好，一會兒護士會把今天的費用清單送過來。”醫生指指高小藝，又頗為知己地對索寶麗說：“如果她的情況跟十五室的病人一樣的話，樂意住到啥時候就住到啥時候，人家除了單位報銷這塊外，社會保險不僅會把自費的那塊全部報銷，還每天給二百塊的住院補貼，人家是住院掙錢，我們也敢給他下營養藥……所以……”

醫生和護士走后，索寶麗對卓華說：“您看看阿姨，現在的醫生像不像商人，跟你談病情的少，跟你談利益的多，還美其名為咱們好。”

這時，剛才那個出去的護士微笑著又進來了，把今天的住院費用清單放到小桌上，非常禮節性地對高小藝說：“祝您康復出院。”

護士走后，高小藝順手拿起費用清單看了看，一會兒氣憤地說：“今天也沒做心電圖呀，啊還有，我啥時候吸過氧……”

索寶麗接過清淡，瀏覽一下后，問高小藝：“想出院嗎？”

“趕緊走，什么東西這是。”高小藝說。

索寶麗拿著清單找醫生去了，一會兒回來說：“剛才那個醫生說弄錯了……”

“你們收拾一下，我到住院處辦出院手續，一會我上來幫拎東西。”梁木頭說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