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去哪兒？”她在副駕駛上，看車子一路往鳳凰山的方向開。

“我家。”他心知她迷糊，沒聽見他說的是什么，卻一口答應下來，當真是個傻丫頭，就不怕被人賣了。

“我在鳳凰山腰看見過一棟別墅，不會是你家吧？”名小樓側著頭問。

“猜對了。”他心情很好。

“有獎品嗎？”她得寸進尺。

“嗯，我那里新得了一簍蜜桔，送給你，權當獎品了。”他同樣側著頭，看向她。

“好沒有誠意，知道我不愛吃甜。別看我，看路。”她始終做不到跟他對視，紅著臉低著頭，斥他要看路。

盡管從市區的名家老宅到鳳凰山的距離很是漫長，但是名小樓覺得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半山腰云瀾之的別墅。

“知秋居。”她念著別墅的門牌，回頭看他，“這個名字說得真貼切，這里秋天漫山都是紅葉，你住在這里都不知道秋天到了整個虞城還有誰能知道。”

別墅里面的布置跟名家老宅格局差不多。近年來很多虞城的別墅都是這樣的格局，哪怕占地面積不大，也要做足前庭后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一進門，是一個花園，冬天的花園不像名家老宅，有幾樹臘梅和梅花交替開著，染香整個冬季。這個花園里顯然都是落葉樹，幸而今個兒是雪天，經過一個中午的努力，光禿禿的樹杈和枯黃的草坪已經覆上了一層薄雪，看上去晶瑩剔透，倒也有一番趣味。

推門進去，暖氣充足，這種地方是沒有市政供暖的，顯然是用的電，名小樓腹誹，簡直是奢侈至極。

整個房子做了挑空的處理，全作實木裝修，“你這房子，退休了住正好。”名小樓嘴閑不住地吐槽。她實在理解不了，云瀾之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裝修風格居然跟名老爺子看齊。

“你是笑我古板落后？”云瀾之看著她，眉目含笑。

“當我沒說。”名小樓討饒。心想，你長得好看，干什么都行。

云瀾之并沒有糾結，一路引著她往三層走去。

三樓的西北角做了一個全景的大落地窗，旁邊擺一茶桌。上邊放著喝茶的器具。名小樓揀其中一個蒲團跪坐下，放眼向窗外望去，半個山色湖光盡收眼底。

不得不說，鳳凰山的雪景美極了，到處銀裝素裹，鳳凰山下的青影湖煙波浩渺，不斷有雪花落進去，仿若仙境。

“太美了。你這個地方選的，簡直是天上人間。我要住在這兒，沒準也能沾上仙氣兒。”她由衷地贊嘆。

“喜歡就好。也算還了你帶我去看的今年虞城的第一場雪景的情。”云瀾之看她高興地像個孩子一樣，自己也覺得高興起來。去另一個蒲團坐了，燒開水，幫她泡茶。

步驟繁瑣的功夫茶藝名小樓自然是沒耐性學的，倒是云瀾之，動作流暢地如同行云流水，一杯一碟在他手里如同翻飛的蝴蝶，極富美感。

“你手真好看。”她開口。

“謝謝夸獎。”他笑了，意外她居然沒臉紅。

“喏，傻丫頭。”他把斟好的紅茶遞與她。

她接過來，手指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手。她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還是把茶杯接了過來，結果因為掩飾自己的緊張喝得太急又被嗆了。

他遞過手帕，了然地看著她笑。她捂著帕子咳了半天，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他的帕子，臉爆紅，“我，我洗干凈了再還你。”說著把帕子揣進了兜里。

“這么大個地方，怎么就住你一個人啊？”她想起了那天那個站在他身邊的女生。

“也不是，平時我們戲班子的人都會在這里排演，我的助理小趙也住在這里。不過現下放年假了，所以就顯得冷清些，以往這里咿咿呀呀熱鬧得很。我母親也偶爾過來住，但是比起這里，她更喜歡在市區的公寓里，她嫌這里平日里又吵又不方便。”他解釋道。

“那，那天那個漂亮的姐姐呢？”名小樓覺得如果不問出來，自己會被憋死。

“漂亮姐姐？”云瀾之有些納悶。

“就是那個跟你站一起的，那天在醉花陰。”名小樓小聲提醒。

“那是我師妹，唱老生的，今年準備開專場，想來聽聽我的建議，順便請我去搭個臺。”云瀾之往她的茶杯里注了水，低頭掩飾住自己上翹的嘴角。

“哦，我還以為是你女朋友呢，心想什么時候交了這么漂亮的一個女朋友。”名小樓自以為自己圓的不露痕跡。

“想什么呢你。”他笑了。

賞過景，喝過茶，云瀾之領她參觀自己的別墅。等到了他的書房，她一眼就看見了掛在右邊夾雜在一眾書畫名家作品里面的自己的畫，真是貨比貨得扔，簡直是何德何能。

“哎呀，你還真掛上了，簡直是侮辱了人家這些名家。”名小樓慚愧至極。

“我很喜歡。”他打量了一下畫，回頭看著她說。

“哦。”她深吸了一口氣，自己告訴自己，名小樓不許亂想，云先生說的是畫，是畫。

“就覺得我那么好看？”見她沒反應，云瀾之不依不饒，起了心思存心逗她。

“你站在臺上的時候，身上有光。看見了就移不開眼了。”她實話實說。

“畫了多久？”

“一個月，改了三四稿，這是最后那一版定稿。”

“為什么是個背影啊？”

“希望先生您這樣的人，不但有眼前事，也能有身后身，既能在前臺繁花似錦也能下了臺從容轉身。”她看著他，眼睛亮亮的，說得分外認真。

她說他身上有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樣子的，可眼前的人真的是在發著光。亮得能照到心底最黑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