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本地之主，面對不請自來的客人，姑且我還是要先問一句······”

蘇素認真地問著：

“你，所求何物？”

完全沒有理會那些無辜被殺的人命。

此刻的蘇素，是活了數(shù)百年，在冥土之中打滾了許久的幽冥教主，鬼道真君。

見慣了生死的真君，不會為了區(qū)區(qū)這么點凡人的生死，就貿(mào)然與一名同格的真君結(jié)下冤仇，一如大國之間不會因為幾條人命輕啟戰(zhàn)端一般。

雖說殘酷，但這就是現(xiàn)實。

能修行到這個地步的，都不是傻子，權(quán)衡利弊自然是懂的。

“吾有何求？”

首次發(fā)聲，包含滄桑的聲音，自中年男人口中傳出。

“無非求個正果罷了。”

“正果？”

蘇素心下微動。

正果，這得看怎么定義了。

地星道佛兩家都有正果，一般陽神沖舉，或是虹化飛升的，不是去了天庭所在，就是西方諸多佛國凈土世界，這就是這兩個教派的正果。

當然，地星界處于下界，而飛升所在都是“上界”。

眾所周知，下界一般是沒有正果的。

地星就屬于典型的下界，修行到一定程度，就都飛升了，去往別的世界。

蒼梧界其實也份屬下界，但是卻略有不同。

至少，真仙為數(shù)不少，而真君也數(shù)目繁多，蒼梧界天命更是早已成熟，凝練出了“果位”。

這些得了果位的，都有蒼梧界本源份額，每隔一段時間，都能獲得一定的本源之炁，相當于公司股東一般。

蒼梧界的正果，無非就是這個“果位”。

“正果何其難得？”

“風飛揚”惆悵地望著天。

周圍的風雨一時間停息了下來。

“我知道你，你是這一界的天子，你身上其實就有果位，帶著帝氣，看你劃分三界，想來是要做這一界屬意的小天帝？”

蘇素笑了笑，沒有說話。

風飛揚也笑了，很有韻味，只有那種真正閱歷豐富而有飽讀詩書養(yǎng)成的書卷味。

此刻的他，不像是個手染無數(shù)鮮血的魔道大佬，更像是一個誨人不倦的老學究。

“我說的正果，不是你這種·······局限于下界的一個微不足道的下界的小果位。”

搖了搖頭，風飛揚背著雙手，望天。

“我想要的，是真正的正果。”

“修行成功，證得之果，與邪道之盲修瞎煉所得有正邪之分，故曰正果。”

“既是個人修行證境，也是天地認可的果位。”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那時起，第一批先天生靈出現(xiàn)后，就有了正果。”

蘇素皺眉問道：

“先天生靈，狹義上，指的是先天地而生，于鴻蒙未判之前，就已經(jīng)獨自存在的生靈，都是大羅道尊，廣義上，泛指天地開辟之后，洪荒大天地的天命覺醒，運轉(zhuǎn)天道開始之前的所有生靈，你說的是哪一種說法？”

“自然是后一種，先天生靈出現(xiàn)后，就流傳有正果之說。”

“所謂正果，在洪荒未曾碎裂之前，最后一紀里，只需修行至真仙之境，借助先天靈氣轉(zhuǎn)化先天之軀，就算是正果。”

“放在先天靈機衰退，進入后太極紀元的現(xiàn)在，實際上大環(huán)境變化，已經(jīng)不適合先天生靈生存，因而即便修成真仙，也不能算正果········我們這些下界的仙，根本沒有那種福緣，可以沐浴在先天靈氣富裕的仙域里，只能算后天之仙，根本不是正果！”

風飛揚有些激動了起來，語氣急促，望著蘇素：

“我曾有幸進入過一次古仙遺府，方才知曉其中差別。”

“如你我這般，在下界修成的真仙、真君，在上界眼中，就是所謂的下界散仙，哪怕更進一步，修成了太乙，也不過是太乙散數(shù)，不入正流。”

“咱們這些下界的后天真仙，跟那些終日浸淫在先天靈機之中的上界真仙想比，差距之大猶勝云泥。”

“這就是正果與旁門道果的區(qū)別。”

“上界大教出身的門人，有大羅道祖所傳正宗法門，次第修證真仙，法力神通超出我等百倍不止；而我們這些下界修成的真仙，自修自悟，靠著數(shù)代之智、自家體悟，勉強踏入了真仙之境，所修所證，都是遠遠不及，就是旁門之中的果位。”

“雖說旁門之中也有正果，但是你我都知道，這其中差別很大。”

蘇素沉默了。

這差距確實很大。

大羅就是道，其親傳法門，自然非同小可，直指無上大道。

蒼梧界的小門小派，大的不過幾千人，少的幾百人，前赴后繼，摸索出修行之路，法門最多也只開創(chuàng)到真君這一層次。

就算同樣的真仙道法，一個是下界修士自行開創(chuàng)的法門，一個是道祖親傳的法門，這兩者差距·········

說下界這些屬于旁門都是給面子，不給面子蔑稱一聲“左道”都是輕的。

下界和上界差距，就是這么大！

這也是蘇素不怎么樂意飛升的緣故。

無他，沒有跟腳，不投靠大教，飛升上去，去了仙域你也不過是個旁門左道的散仙。

而這樣的散仙，那些仙界、神佛道場多如牛毛，你不說淪為最底層，但也好不到哪去。

真當飛升上去是做大爺?shù)模?

不不不，飛升上去，是去為奴為婢的！

好一點的，能在仙界里頭混個打掃院子、看守桃源的小小差事，比如某個看守蟠桃園的土地。

差一點的，連個正經(jīng)差事都沒有，直接是在仙界的荒野區(qū)域，野蠻生長，生死自負。

從下界眾人之上的位置，直接淪為仙人之中的底層，這期間落差，其實也是很大的。

蘇素其實聽懂了風飛揚的話。

他不滿足于在一個小小下界，混個小果位。

那種劣化的山寨正果，并不讓他滿意。

這位老兄心氣很大，想要成為太乙道君，執(zhí)掌天地之間一條后天之道。

哪怕是后太極紀元修成的后天道君，到這個時候，也有能耐自行開辟虛空道場，演化自家的地仙界了。

唯有這樣，才能摘掉旁門左道的名頭。

“道友，你到底想如何？”

“正果難求，我想走個捷徑。”

“比如，魔染一方虛空大界。”

風飛揚面色和煦，似乎不覺得自家說了什么異常可怖的話，用著友人閑聊一般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著：

“這條路我已經(jīng)走了一半了，不過后來蒼梧界天命給了我很大阻礙，以至于這許多年下來，進度遲緩。”

“于是我仔細反思了下，感覺換個環(huán)境，在天命不曾成熟的天地之內(nèi)，成功幾率或許會大一點。”

“在我的啟發(fā)下，廣元派的那小子取到了我昔日留在仙府里的梅花引，那是一件能辨萬物真名，追溯氣機的靈寶。”

“然后我又悄然引導，讓他發(fā)現(xiàn)了古仙符陣，廣元派因此修筑了界關(guān)，打通了虛空，通向了這方天地。”

“果然，與我當初設想的一般無二，天命未曾成熟，天道將出未出，能阻擋我證道的，都被虛空風暴擋在后面，我還有至少兩百年時間。”

“·······”

蘇素心中震驚，簡直無法言表。

前世他可沒有察覺到這一幕。

是了，前世這個時期，他不過是個凡人，怎么能發(fā)覺真君的算計？

至于后來，后來一直忙著修煉，或者戰(zhàn)爭，那時候到處都是戰(zhàn)火，哪有工夫在這里關(guān)注區(qū)區(qū)一兩個村子的屠村案？

講道理，在后來這種規(guī)模的事件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怎么顧得過來？

所以完美地錯過了········

到后期整個地星差不多都被打爛了。

他沒有親眼看到地星毀滅，但或許真的是被魔染了也說不定。

這真是沒想到哇！

原來你才是那個幕后的黑手！

“是不是疑惑，我為什么要說這么多？”

風飛揚微笑著，打破了場上的沉默。

蘇素猛地警覺過來。

天旋地轉(zhuǎn)，景物變幻，已是換了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