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事不好了！少族長！我們被那莽葉部落給騙了！”

“什么！”熊小三眼睛瞪得溜圓，將手中的石碗砸在地上。

野熊部落族人見此情景，知道少族長脾氣上來，趕緊知無不言。

“今日熊族長和那青竹部落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莽葉那些小人叛變，結果熊族長他……”

“快說！他怎么了！”

“他死了……”

猶如晴天霹靂，熊小三跌坐石凳，而后突然暴起，沖出營帳，直接沖向兩方交戰地的方向。

“少族長！你等等我們啊！”

此時野熊部落和青竹部落的交戰之地一片狼藉，而站著的人卻沒有一個是屬于兩個部落的。

莽葉部落的戰士們都或坐或站，休整包扎，此一戰雖然損失不大，但是受傷還是有的。

可可巫上前幫助，口中喃喃，揮手釋放群體小祝福術。

如沐春風般，眾人都覺得身子輕了些許，傷勢也好了許多。

藍楓走到藍宇身旁，看著自己父親身上多了一些傷痕，雖不致命，但也有些出神。

“看什么呢臭小子，你爹身上的勛章多的是！”

說罷，藍宇隨手脫掉打爛的衣物，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肌肉的外表是無數戰斗過的痕跡。

藍楓的心中有些異樣，對一個游戲人物，居然產生了一些心疼與敬佩。

收拾了心情，藍楓沒有接話，而是說道。

“這地方不宜久留，我估計差不多他們都該出發了，我們先隱蔽山上林中，靜觀其變。”

藍宇點點頭，一揮手，所有的莽葉戰士站起身，跟著藍楓一起，隱蔽屏息入山林。

不多時，森林兩端各出現了一隊人。

北邊是野熊部落的隊伍，一人首當其沖，有些他父親的熊三的風范。

東邊則是青竹部落的戰士，竹間羌帶著竹石萵，后面跟著族人，浩浩蕩蕩。

兩邊皆是傾巢出動，憋著一股勁，沒處發泄。

眼前出現了交戰的地方，還未走到，竹石萵就對著前面大喊。

“爹！我們來了！”

然后不顧哥哥的阻攔，拼了命的跑上前去。

見此情景竹間羌也沒有辦法，心中也是擔心父親安危，只得跟了上去。

同一時間，兩支隊伍來到了交戰地點的邊緣，一副殘忍的景象映入眼簾。

烏云在天際嘶鳴著劃破林間，血紅色的腥味彌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鬧的廢墟之上。

一片又一片人的廢墟，殘檐斷壁般的支離破碎。

血霧漫天飛舞，哀號遍地流淌。

剛剛消散的哀鳴和刀棒又在風中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可怖，濃重的氣息讓人幾乎窒息。

什么部落大義，什么輕重緩急，什么爭水奪地，什么陰謀陽謀，只管殺將殆盡。

此時，沒有人說什么，也沒有什么命令，有的只是一片沉默的宣誓。

誓要將對面的那群人，碎尸萬段！

仿佛暴風雨來臨前一般，兩方的人都低著頭，看著自己腳邊同胞的尸體。

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淺笑著的模樣。

還有同胞燃盡一切永不熄滅的怒火。

此時，寂靜被打破。

“今天，在這谷地之中，有野熊無青竹，有青竹無野熊！”

“啊——”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死人未完成的遺愿，就由活人來繼續完成。

兩方再次戰作一團，不過兩邊的人卻變了。

與之前不同的還有戰斗的方式，從兵戎相向，變成了或咬或撕或抓或扯或頂或懟，總之身體上所有能用來對對方造成傷害的部位，都變成了武器。

野熊部落的族人，被咬掉了鼻子，轉頭用手指戳瞎了一個青竹部落族人的眼睛。

而另外一名青竹部落的族人已經被咬斷了一條腿，而他一只手上拿著的是野熊部落族人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是剛剛不知從哪扯出的腸子。

殘臂斷肢，內臟橫飛，頭骨崩裂，腦漿揮灑。

或許，這場面沒有那么精彩。

但是，這場面更加撼動人心。

戰爭面前，沒有對錯，各個部落，為了自己，拼上一切。

此時，山林中隱蔽的莽葉族人都被嚇住，一時間竟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或許是真的不想參與到這樣慘烈的戰事中去，可是，這就已經是戰爭了。

藍楓把可可巫的頭按在樹后，而自己則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地場面。

他想記住這種感覺，也想適應這種感覺，因為只有這樣，當自己身處其中，才會有一線生機。

并沒有持續很久，站著的人越來越少，倒下的人也并不多，他們大多變成了一塊一條，鋪滿了整個大地。

空氣中彌漫著已經不止血腥味，那味道很復雜，就好像置身于泔水桶之中，盡情呼吸。

最后場中只剩下了兩個人，這兩個還能稱之為人因為還算完整。

兩個人都已經看不到對方，只能摸索著相互靠近。

仿佛都日如年，兩個人始終夠不到對方。

終于，一個人因為流血過多，堅持不住，倒了下去。

另外一個人不知道已經沒有了敵人，無意識般地揮舞著手，張著嘴，發不出聲音。

“嗖——”

一支箭貫穿他的頭顱，隨即倒了下去。

藍宇將手垂下，“當啷”弓落在了腳邊。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歡呼，雖然最終的結果和藍楓預期的分毫不差，損失也比預計要小很多。

“我們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族長他們。”

藍楓輕輕的在可可巫耳邊說道。

“不要回頭。”

可可巫點了點頭，咬住了嘴唇。

但是空氣中的氣味不會騙人，聲音也不會騙人，剛剛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事情，不會因為不看而消失。

可可巫跟著藍楓向前走去，但是終于沒有忍住，回了一下頭。

雖然只有一瞬，但是這一幕就印在了腦子之中。

一行淚，無聲的流下，誰也說不清，這淚到底是為誰而流，為何而流。

正所謂——

怎奈何，一族之首，于此隕落。

若逾矩，兩部皆卒，血染殆盡。

憶往昔，四足鼎立，遙相揮制。

待何時，谷中腹地，莽葉統一。

猶記得，回眸一瞥，難言其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