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涼爽，正是不夜城大大小小家族舉行聚會的好時候。

駱家大院內，此時，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觥籌交錯，頗為熱鬧。

應邀者皆是一些親朋好友，大家自然而然地聚到各自的圈子里。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當屬以“落葉”雙姝為首的少女們。

青年男子們圍著她們轉圈，舉止優雅的貴婦們也時不時看向她們，低聲笑說著誰家女兒如何如何，哪個男孩兒又愛慕誰誰。

這只是聚會的一角，他們也只是一些跟隨者，真正的主角則在院落中間。

“駱老頭，你這些石頭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還拿出來？”人群前，一綠袍老者看了看四周擺列整齊的石雕，興致缺缺道，“就憑這些東西，想拉我入坑，不可能喲！”

駱家老侯爺呵呵一笑，捋了捋須，得意卻又不言語。

“你這老家伙，還賣關子！”綠袍老者一瞪眼，喝道，“快把你請帖中所說的大作拿出來，你不是吹噓比陳霸先那件萬獸山脈還好嗎？我倒要看看能不能讓我心動，能不能如你所說，看一眼就要拜你為師！”

話聲剛落，院門突然崩飛，與此同時，一聲長笑傳來。

“老葉，你拜他為師，還不如拜我為師！”

來人大步踏入院中，長袖一扇，身旁一直糾纏著他的瘦小老者頓時倒飛而出，跌倒在草地上。

“福爺爺！”紅裙少女駱桐驚呼一聲，飛快跑到老者身旁，將之扶了起來，關切問道，“福爺爺，你沒事吧！”

“咳咳~”老者咳了咳，失落地搖了搖頭，悵然道，“阿福老了，連主人的大門都守不住了，真是愧疚啊！”

“切哎~”藍瞳老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輕蔑笑道，“魔煉士就是魔煉士，圣階又怎樣，年紀一大，氣血衰敗，立馬就變成了廢物！”

他看向駱家老侯爺，高聲道：“駱老頭，陳霸先我不請自來，還打傷了你家看門的，你不生氣吧！”

“哼！”駱家老者牙根癢癢，怎會不生氣，只是為了家族，他也只能咽下這口氣，“你行事向來如此霸道，我要是生氣，早被你氣死了。”

“哈哈！不生氣就好！”藍瞳老者暢快一笑，道，“不是我說你，你這不自找的嗎？舉行什么賞石大會，竟然不叫我？”

說著，他身影晃動，幾個瞬影來到了眾人面前。

陳霸先雙手背在身后，宛如主人般閑逛著，東踢西踹，口中點評道：“就你這還號稱石癡，你收集的這些玩意都是啥啊？都是垃圾，就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還舉行個甚的賞石大會！”

駱家老侯爺面赤如血，青筋暴起，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壓下沸騰的氣息，強忍住罵人的沖動道：“陳霸先，你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趕緊滾蛋！”

“呦呦呦，瞧臉都紅成了這樣，咋？想動手？”

“你！”

綠袍老者拉了拉駱家老侯爺，輕輕搖了搖頭，而后沖著陳霸先笑道：“老陳，你不是看不上駱老頭的這些的玩意嘛，那就先離去吧，給我個面子！”

“離開？”陳霸先頓時不樂意了，嚷嚷道，“老葉，我這可是為你好啊！怕你被駱老頭給騙了，特地來此地的。”

“你看他這些破爛玩意，要是我，直接一巴掌拍碎。他卻像寶貝一樣供起來，真是沒有見識，還石癡？我看是石傻吧！”

駱家老侯爺氣急而笑，“陳老頭，你剛說什么？請恕我人老聽不清了，你說要是垃圾你都拍碎？”

“沒錯！”

“好好好！”駱家老侯爺長笑一聲，點了點頭，說道，“確實，這些是不能入眼，來人！把這些石頭都拉下去，砸碎！”

“祖爺！”駱桐面色一變，“這些……可是您一生的收藏啊！”

“一生的收藏？”陳霸先心中一動，笑道，“何必還叫下人，我來幫你！”

二話不說，他看向眾多石雕，嘴角翹起，雙手虛抬，頓時拔地生出一股小型龍卷風，石雕們隨風而動，晃晃悠悠脫離了地面。接著他猛然雙手一攪，石雕相互劇烈碰撞，大塊碎成小塊，小塊又隨之被風絞成碎末。

待得所有石雕全部化成粉末，陳霸先痛快地收回法力，龍卷風漸漸平息下來，只留下一地的灰白色石沫。

“駱老頭，不用謝！”他得意地看向駱家老侯爺。

駱家老侯爺面帶淡淡的憂傷，目中無神道：“完了，都完了！”

突然，他看向了陳霸先，用著略有幾分請求的意味道：“能讓我看看你的萬獸山脈嗎？”

“哈哈哈哈！”

陳霸先恍若瘋狂地笑了起來，心中舒爽無比，“駱老頭，你壓了我一輩子，沒想到，老了老了還有這么一天！”

“咳咳，當然可以，畢竟咱們也算石友嘛！”他故作慷慨道，手一揮，巨大的萬獸山脈石雕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不管是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聽過的還是沒聽過的，一見此物，頓時驚嘆聲連連，連葉姓老者這般不愛石的都嘖嘖稱嘆。

“怎么樣，老葉要不要拜我為師？”

陳霸先如此說著，目光卻是瞥向了駱家老侯爺。

誰知駱家老侯爺突然啐了石雕一口，輕描淡寫道：“這不同樣是垃圾！”

“駱老頭，你找死！”陳霸先勃然大怒，竟敢如此對待他的心愛之物。

“別急，你看這是什么？”

駱家老侯爺不慌不忙，手一揮，銀光閃現間，一座晶瑩的玄晶雕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哇！”

“唔！”

“我日！”

“神作！”

頓時，所有人的眼睛都挪不開了，包括陳霸先！

“怎么樣？陳老頭？”駱家老者輕笑道，“同樣是萬獸山脈，你那座和我的比起來，只能算是小孩子的涂鴉之作吧？”

陳霸先不言不語，只是面色卻難堪起來。

“我記得某人說過，垃圾就該拍碎！”駱家老侯爺嘀咕著，“某些人該不會只能對別人的下手，對自己的，卻下不了手？”

陳霸先深吸一口氣，驀地一笑，“怎么會？”

說著他隨手一揮，空中陡然出現了無數的風刃，一片接著一片的射向了石雕版的萬獸山脈。

碎石穿空，很快，陳霸先的萬獸山脈化成了一堆難看的碎石。

他面無表情，身形一晃，抓住了人群中正看熱鬧的石天琪，元素之翼猛然張開，一震，便飛離了此地，招呼都不留下一個。

“哈哈哈哈！”

駱家老侯爺暢快的笑聲響徹天地。

……

神工館內，一道大鳥般的身影從天而落。

陳霸先松開手，看向瑟瑟發抖的石天琪，冷聲道：“我問你，那兩座萬獸山脈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到了自己家，石天琪莫名地心安，他吐出一口氣，鎮靜下來，“沒錯，老侯爺，以我對石雕的研究，它們絕對出自同一人手筆！”

“果然！”陳霸先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知道出售石雕的人是誰嗎？”

“知道！”石天琪連忙將刀疤三人的樣貌描述了一遍。

陳霸先眉頭一皺，“這樣說有什么用，你放開精神，幻想出那三人的模樣，我自己看！”

“老侯爺……”

“嗯？”

石天琪一咬牙，“那好吧！”

得到三人的模樣，陳霸先心情好了不少，看了看面色蒼白的石天琪，他繼續問道：“你可知他們三人的來歷。”

石天琪強忍住眩暈，道：“認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來自象山商道下一個叫石村的小村莊。那里距尾津渡大概有……”

三問三知，陳霸先對這個青年越發滿意，他忍不住道：“昨天我提到的事情，你又想過沒有！”

“在下……在下當然想過。”石天琪心里咯噔一下，他其實是沒想的，主要是陳是菲那模樣……

“想過就好，”陳霸先點了點頭，想了想，道，“男人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建功立業，女人是其次。”

“是菲雖然模樣不太好看，但她是我最疼愛的后代，陳家子弟眾多，只有她和我一樣是藍瞳，這是天生異象，預示著她未來絕對能干出一番大事業。”

“你要是和她結合，以你們倆的優秀，再加上我的扶持，相信你們可以更上一層樓。”

石天琪沉思不語，陳霸先看他有所意動，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小子，這是一份難得的機遇，你要明白，要不是是菲對你有意，憑你這點家業是不可能入我的眼的！”

“我希望你能抓住這份機遇。”

“老侯爺……我……”

“小子，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你要是再拒絕我，說句不好聽的，神工館沒有必要再開下去了，你小子也可以滾出不夜城，去大山里討生活了！”

“我……”

“你好好考慮吧！”

陳霸先留下一句話，飛天而去。

石天琪苦笑著搖了搖頭，“當年和人開玩笑，誰娶了陳是菲，需要黑燈瞎火蒙頭……”

“沒想到，我……”

……

半空中，陳霸先一眼便看到了輛熟悉的馬車，他降落下去，攔住了馬車。

“老……老……老爺！”

車夫嚇了個半死，差點老頭就出口了，還好那獨樹一幟的藍瞳驚醒了他。

他連忙拍了拍車廂，喊道：“小四爺，老祖在外面！”

“老祖？”陳冬一驚，手忙腳亂地整理起衣服。

天狐手足無措道：“冬哥，我……我……”

“你也快整理好衣服，陪我去見爺爺！”

“哦哦！”

片刻后，兩人跪倒在陳霸先面前。

“起來吧！”

“謝爺爺！”陳冬見其面無怒色，心安不少，他笑道，“爺爺，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孫子為您效勞。”

“是有點事，想讓你幫我抓幾個人！”陳霸先瞥了天狐一眼，笑道，“要是辦好了，你小子可以把她帶回家，你說你都多久沒在家睡覺了！”

“啊？”

陳冬一愣，旋即滿臉驚喜，“爺爺，爺爺，您盡管吩咐！”

“三個人，居住在……長相……”

“孫兒知道了，”陳冬點了點頭，道，“爺爺，要是他們不愿，孫兒要不要顧忌他們的性命？”

“不愿？”陳霸先眼神一冷，這三人可是有和駱家勾連的嫌疑，“不愿的話那就宰了！”

“得咧，爺爺，我明天就出發，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等等！”一直低著頭的天狐突然抬起頭，鼓起勇氣道，“冬哥，你不能出去，江家那兩人會對你不利的。”

“區區兩個小輩，算不上事。”陳冬握了握天狐的手，沖她使了個眼色。

“冬兒，沒事吧？”陳霸先問道。

“沒事！爺爺您先回去吧！”

陳霸先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直到他身影不見，兩人才抬起頭。

“冬哥，會有危險的。”天狐憂心忡忡道。

“丁點危險，和你我的幸福比起來，什么都不算。再說，我偷偷走，他們會知道我去哪？”陳冬淡然一笑。

“冬哥，”天狐輕輕一嘆，“你對我真好。”

“那是！所以……今晚？”

“今晚不準你睡覺！”

“好！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