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進來的是李多安的父母，李父李母是同一所高中的教師，平時多是一起回來的。

李多安看到父母歸家的時候，面上的表情緩和了很多，那是一種找到保護者的情態。

而李父李母的表情則恰好相反，在看到屋內還有兩個陌生人的時候顯得有些憤怒而無奈，直到走近了幾步，避開遮擋物，看到兩人身上穿著的警服，面色稍霽。

李父李母都是很有教養的人，他們或許能夠猜測到有警察過來應該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后面又會因此左鄰右舍議論紛紛，但是出于對警察這份職業的尊敬，他們以平緩從容的態度與林文和余光打了招呼，又向女兒解釋了為什么今日會提早半個小時回家的原因，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知道女兒最近狀態不對，今天特意請了假，夫婦倆想早點回來陪陪女兒。

在詢問是否可以陪同在女兒身邊遭到拒絕后，李父李母也只是笑笑，沒有生氣。

見李父李母為了他們詢問的繼續進行，特意離開了客廳后，林文這才開口說道，“你有一對好父母。”

余光沒有說話。

李多安這時的笑顯得真實很多，她微笑著，點了點頭，顯出一種滿足的姿態。

“為什么要隱瞞你和潘奕的關系？”被打斷過后，林文馬上連接上了之前的詢問。

“我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不想他再為我的事受到打擾了。”李多安輕蹙眉間，語帶愁思。

離開李家的時候，李多安還將他們二人送到門口，溫柔地目送他們離開。

“先回局里，向李隊申請把李多安和潘奕帶到局里審訊，他們有問題。”

見余光并不明白的樣子，林文繼續說。

“九月十五日，也就是王有為死亡當日，潘奕于李家做客，潘李兩家有故交，李家父母對潘奕也很親近，而又以潘奕對李多安的情意，他會看著李多安挺著個大肚子一個人回別墅？”

林文和余光回了警局，還沒向李隊提申請，就聽到趙前說，“王愛美自首了！”

王愛美從小就知道爸爸不喜歡她，因為她不是個男孩子。所以，她一直努力學習，想要證明自己不比男孩子差。她并不聰明，努力學習了，也只能在班里排個中上水平，并且隨著年級的升高，知識的難度增加，她顯得越來越力不從心，堪堪穩住中等偏上的水平。

可是，爸爸的眼里從來都沒有她！

這個道理，直到爸爸一朝富裕，就立馬踹掉她和媽媽的時候，她才知道，不，或許她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敢承認而已。

然而，現實更加殘酷，把真相血淋淋地剖開，呈現在她眼前，讓她不得不信！

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王愛美才看到她媽媽為她付出了多少。

媽媽和爸爸早就沒了感情，可是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卻一直隱忍，在爸爸拋棄她們之后，那個她一直以為是個菟絲花一樣的媽媽卻迅速成長起來成為她的依靠。

她想，她還有媽媽。

而對爸爸，之前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厭惡。

厭惡他看不到她的努力，厭惡他這么輕易就放棄了她們母女倆！

那天，其實也不是意外。

一花瓶砸下去，她內心并沒有多少驚慌，反而覺得很痛快。

看著曾經在她心里是高大依靠的父親，無力地躺在地上，像條死狗一樣，她甚至有點想笑。

再后來，媽媽告訴她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她才開始慌張起來。

人一慌張起來就容易做錯事，明明說好了媽媽去拿那本書的，她鬼使神差得就去了，還該死地被警察看見了。

媽媽后來為她做了補救，甚至在警察查到的時候幫她頂了罪。

有時候她會想，人哪，真的不能做錯事，怎么就那么巧，媽媽在門口淋雨的時候就被人看見了呢！

學校里的流言蜚語，同學老師的指指點點，左鄰右舍似有似無的同情目光，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了。

對不起了，媽媽，我要食言了。

割下手腕的那個時候，王愛美想。

“王愛美被人發現的時候，生命跡象已經不太明顯了，還好小女孩知道的少，學人家電視劇里割手腕，血流得慢，送了醫院給救過來了，醒來的半天沒說話，說得第一句話就是說——是她殺了王有為的！”

趙前一邊領著余光往醫院的方向過去，一邊說道。

林文留在警局里，向李隊申請把李多安和潘奕二人帶到局里。

病房里，警局的同事在給王愛美做筆錄。

說出一切的王愛美顯得很輕松。

“找個心理醫生給王愛美看一下。”

余光在病房外站了一會兒，皺著眉說道。

王愛美這個樣子，好像是抑郁癥的癥狀。

“潘奕和李多安？王愛美不是承認了嗎，吳梅那邊的疑點也解開了，怎么又牽扯到別人了？”李隊皺著眉，食指敲了敲桌面，“李多安，這個不是王有為的情婦嘛，之前的調查不是顯示她那天有不在場證明嗎？”

“報告李隊，法醫那邊的驗尸報告顯示王有為的死亡時間是在九月十五日十八時至二十時，冰箱的溫度延緩了血液的凝固和尸體的腐爛，據之前的筆錄，王愛美和吳梅是是十七時左右離開的別墅，而李多安聲稱二十一時返回的別墅。”

“王愛美承認了王有為頭部的撞擊傷是其所致，但是，”

“頭部撞擊傷并不是王有為的致命傷，可是王愛美不知道，所以她才一直以為是她那一下直接打死了王有為，當然并不排除她在說謊，畢竟激情殺人和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罪名一樣，量刑上卻有差距。”

“但，假設李多安說謊，她其實提早了兩個小時就回了別墅，見王有為頭部流血，躺在地上意識不清醒，萌生殺意，協同潘奕進行碎尸處理。”

“你這么說有什么證據嗎？”李隊緊緊擰著眉，說。

“首先，李多安有殺人動機，王有為欺騙她使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情婦，又因懷孕無法逃脫沼澤，她對王有為的怨念極深。”

“其次，據李多安所稱，王有為死亡當日她同父母在一起，然而父母子女這種親密關系，其父母之言可信度不高，其鄰居也只能證明她白天確實在父母家中，可是并不清楚她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不在場證明存疑。”

“而且，對李多安有愛意的潘奕，是一個推理小說狂熱者，這也能解釋了現場為什么會被清理地這么干凈，連同吳梅母女曾經來訪的痕跡都一同解決了，因為，掩蓋自己痕跡的最好辦法不是用別人的痕跡，而是，最好就不留下一點把柄才是最穩妥的。”

“就算你說得這些都有道理，但這些籠統只能算是你單方面的猜測，我需要直接的證據，”李隊頓了一下，將手肘放在桌子上，看著林文說，“上頭命令我馬上了結了這個案子，你這邊沒有證據的話，我也頂不住壓力了。”

王愛美自殺的動靜鬧得很大，而后她自首的消息傳得也很快。

林文蹙眉思索了一會兒，“驗尸報告里有一份是關于王有為指甲縫里發現了不屬于他自身的皮下組織，我想，那個應該是潘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