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恩深似海
- 血雨下的審判
- 丁木小學(xué)長
- 3604字
- 2019-01-13 10:59:01
陰森昏暗的牢房里,柳夢縈獨自坐在墻角發(fā)呆,秀美的面龐看著有些憔悴,神色滿是憂郁。
在她倚著的墻壁上方,有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窗,勉強有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才不至于讓牢房一片漆黑。
牢房門口處的地面上,也有一個巴掌般大小的小地窗,那小窗是便于獄卒給牢飯送飯用的,那里放著一個粗糙而又有些破損的陶碗,碗里盛著一些干癟發(fā)黃的米飯,和幾片爛青菜葉子,地牢潮濕的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飯菜變質(zhì)的餿味。
牢房的墻邊有一個小小的老鼠洞,不時會鉆出幾只老鼠來,轉(zhuǎn)著小腦袋四處張望著,見坐在地上的女人似乎沒有什么威脅,于是就“吱吱”叫喚幾聲,興奮地跑到地窗旁,利索地爬進陶碗里來,吃著里面發(fā)霉的米飯。
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柳夢縈就這樣獨坐在地上,不吃也不喝,從她被人關(guān)進來的那一刻,她就滴水未沾,粒米未進。
她并不是要學(xué)一些剛烈的漢子,靠絕食來表達自己誓死不妥協(xié)的決心,而是真的沒有心情吃,她一直在為妹妹的事情而憂心不已,同時也在為父親狠毒的做法而生氣,更是在為自己身陷囹圄,束手無策而感到絕望。
另外,她不想吃的原因還有一點,那就是牢房的飯菜實在沒法吃,這哪里是人吃的東西,當獄卒拎著一個臟兮兮的木桶,用一個滿是油污的鐵勺子撅出一勺渾濁粘稠的東西,隨手甩在那滿是灰塵的破陶碗里,然后再用鐵勺子敲打兩下鐵欄桿,一臉囂張地吆喝一句“喂!起來吃飯了!”,她就算再餓也沒有任何胃口吃了。
不過她不吃,可不代表沒有替她吃的,這不就便宜了墻洞里的那些小家伙了嗎?陶碗里,幾只烏黑油亮的大老鼠仍趴在發(fā)黃的大米上歡快地吃著。
這時,牢房外面又有幾聲熟悉而又刺耳的聲音傳來,原來是獄卒送飯的時間到了,
只見獄卒依舊拎著那個臟兮兮的木桶,給每個牢房挨個盛飯,舀出的依舊是那渾濁而又讓人作嘔的東西,似乎不是牢飯,而是豬食,然后再用鐵勺子敲打兩下牢門的鐵欄桿,催促犯人該吃飯了。
獄卒走到了柳夢縈的牢房門口,看著陶碗里那一只只油亮肥碩的大老鼠,頓時皺了皺眉頭,朝柳夢縈吆喝道:“喂,你到底吃不吃飯呀,你要不吃以后就不給你送了,省得白白浪費糧食!”
獄卒哄散老鼠,隨手往陶碗里甩出一勺子飯,卻見那些老鼠仍在不遠處眨著眼睛,眼巴巴地盯著陶碗。
獄卒看著這一只只肥碩的大老鼠,不禁無奈搖搖頭,自從這個女人被關(guān)進來后,就一口飯也不吃,倒是把這些老鼠養(yǎng)得特別肥實。
不過也好,等這個女人出獄后,就進去抓幾只烤了吃,也好弄點野味。
“快吃吧!今天做的飯可不多,很多犯人都不夠吃的呢,也就看你是村長的女兒,才給你多盛了些,不然的話,哪還有你的一口!”獄卒又敲打著鐵欄桿吆喝著。
柳夢縈緩緩抬頭看了獄卒一眼,轉(zhuǎn)而瞥向一邊,沒有理會他。
獄卒心里有些不爽,都蹲大牢的人了,竟然還這么拽,要不看她是村長的女兒,就這如花似玉的相貌,早就被獄卒們給拖出來強了。
不過這些獄卒應(yīng)該慶幸自己沒有這么做,不然的話,只要獄卒們一打開她的牢門,以柳夢縈的身手,還沒等獄卒們靠近她,她就已經(jīng)讓這些獄卒橫尸牢房了,然后趁機殺出去救妹妹。
但關(guān)了這么多天,沒有一個獄卒敢來開她的牢門,她也就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估摸一下時間,距離六月十五,妹妹祭月的日子也不遠了吧。
“獄卒大哥,請留步!”柳夢縈張開干裂的嘴唇,突然朝獄卒喊了一聲。
獄卒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柳夢縈,奇怪地問道:“什么事呀?”
“可否告知在下,今天是何時日?”柳夢縈滿臉期待地看著獄卒。
獄卒皺了下眉頭,“今天六月十五了,你問這個干嘛,也關(guān)不了你幾天了,過兩天你爹就讓人放你出來,回家享福去吧!”獄卒說完就走了。
今天就是六月十五了嗎!?
柳夢縈心中開始慌亂起來,按照老道跟父親商定的日子,今晚月圓十分,老道就要拿妹妹來祭月了,她必須想辦法逃出這里!
可是怎么逃?這里可是關(guān)押重刑犯的地方,牢房的鐵欄桿都是用精鋼鑄成的,墻壁里面也澆筑了結(jié)實的鋼筋鐵板,老鼠可以從墻縫里打個洞鉆出去,但是人呢?又該如何逃出去?
時間正在一點點地流逝,從小窗外射進來的陽光也越來越少,牢房開始越來越昏暗。
柳夢縈知道快要入夜了,如果再不想辦法出去,可就來不及救妹妹了。
這時,獄卒在牢中點亮了插在墻上的一根根火把,整個大牢被火光照亮了,這讓犯人和獄卒們的心里也跟著亮堂了起來。
但這火光,卻讓柳夢縈愈加焦躁不安,因為她知道,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留給她和妹妹的時間不多了。
柳夢縈腦中飛速旋轉(zhuǎn)著,想著一個又一個可能的逃生方案,但沒有一個可行的。
正當柳夢縈抱著腦袋愁眉不展之際,一陣淡淡的花香透過牢房,撲入她的鼻中,驅(qū)散了牢房中彌漫的霉味,同時還伴隨著一陣輕盈緩慢的腳步聲。
“這香氣——!”柳夢縈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縷熟悉的幽香讓她焦躁不安的心立刻平靜了下來。
“是娘!?”柳夢縈眼睛一亮,麻利地從地上站起來,循著腳步聲望去。
牢房外面,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優(yōu)雅地朝這邊緩緩走來,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竹簍,腰間斜掛著一把長刀,正是柳夢縈隨身佩戴的那把。
而這個女人,就是柳夢縈的母親,丁慈心。
“娘~!”柳夢縈握著冰冷的鐵欄桿,淚水頃刻模糊了她的雙眼,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淚水沿著臉頰滑落。
“縈兒——!”丁慈心緩緩走到柳夢縈牢房門口,溫情地望著自己瘦削憔悴的女兒,“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
丁慈心將竹簍輕輕放在地上,一手緊握住腰間長刀的刀鞘,暗運氣勁,迅速拔刀,一條銀色的寒光從刀鞘中飛出,“哐啷”一聲,牢門上的鐵鎖應(yīng)聲斷裂,掉落在了地上,刀法的凌厲絲毫不弱于柳夢縈。
牢門開了,柳夢縈看著地上斷裂的鐵鎖,心中一陣狂喜,輕聲問道:“娘,你是來救我的嗎?”
丁慈心收刀入鞘,拾起地上的竹簍,打開牢門走了進來。
“娘,你怎么來了?”柳夢縈上前握住母親的手,感受著那雙手上的溫暖,心中的陰霾也一掃而光。
丁慈心輕輕撫摸著柳夢縈的臉頰,拭去她臉上的淚,緩緩說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我還豈能置身事外?”
柳夢縈望了一眼牢房外,發(fā)現(xiàn)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奇怪地問道:“娘,你是怎么進來的?”
自從柳夢縈被關(guān)進來后,柳承德便命令獄卒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前來探望,因此,柳府的丫鬟和小月等人雖然很想進來看望柳夢縈,但沒有柳承德的批準,誰也不能進來。
丁慈心握住柳夢縈的手,緩緩說道:“我雖已遁入空門,但好歹也做過柳家的夫人,這些獄卒怎么也是要給幾分面子的。”
“聽說你被關(guān)進來后就一直沒有吃東西,應(yīng)該餓壞了吧!”丁慈心緩緩蹲下身子,打開了竹簍,一股香噴噴的熱氣從竹簍中升騰而出。
柳夢縈迫不及待地趴到竹簍上,里面有一大碗白燦燦的米飯,顆顆米粒晶瑩飽滿,還有四碟小菜,全是自己平時最愛吃的。
“快吃吧,都是我親手為你做的……”丁慈心輕柔地撫摸著柳夢縈的腦袋,眼中的溫情不言而喻。
柳夢縈早已餓得前心貼后背,此時已顧不得母親從小教導(dǎo)的淑女氣質(zhì),捧起米飯來就大口大口地吃著,一邊吃,一邊流著眼淚,淚水滴入米飯,米飯和著淚水一起吃進口中,那味道,也不知是香甜還是酸苦。
“慢點吃……”丁慈心輕輕拍著柳夢縈的肩膀,看著那副狼吞虎咽的樣子,心疼不已。
柳夢縈風卷殘云般地將竹簍中的飯菜全部吃光,吃完之后,仍覺得不解恨,又將粘在碗內(nèi)的幾顆米粒舔了個一干二凈,要不是丁慈心阻止,估計連碗都要吃進去了。
丁慈心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幫柳夢縈擦了擦嘴,柳夢縈看著丁慈心說道:“娘,今晚月圓時分,那個妖道要拿著妹妹祭月,我要去救她!”
丁慈心收起手帕,緩緩撫摸著柳夢縈的腦袋,“孩子,去吧,無論你做出什么選擇,娘都支持你。”
說罷,丁慈心解下腰間長刀,遞給柳夢縈,“這是你的隨身佩刀,有了它,你才能打敗那個妖道。”
柳夢縈端莊地跪在母親面前,俯下身子,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了母親手中的刀,正如三年前的那一天,母親將巫師職位連同自己的寶刀一起授予她,神圣而又莊嚴。
回憶起三年前的那一天,那天正是自己十八歲生日,母親陪著自己過完了生日,將巫師職位和隨身佩刀一起授予她后,就踏出紅塵,離開柳家,自此步入了空門,從此自己和妹妹就很少跟母親見面了,對母親的想念也越來越深切。
至于母親為何會突然選擇出家,大概也跟父親有關(guān)吧!
有一個如此頑固迂腐而又勢利的丈夫,母親估計也覺得厭煩了吧!
“縈兒——”丁慈心緩緩直起身子,也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柳夢縈,說道:“救出夢媚后,帶著你妹妹離開這里吧!”
“娘~”柳夢縈神色哀傷,“孩兒舍不得您……”
平時雖跟母親聚少離多,但好歹還能偶爾見上一次,一想到要離開家鄉(xiāng),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心中就有萬分不舍,是不是以后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丁慈心伸手輕輕撫摸著柳夢縈的臉頰,說道:“你現(xiàn)在也長大了,你的一身本領(lǐng)也是我一手教出來的,而且也已青出于藍,足以在江湖上站穩(wěn)腳跟,獨擋一面了,出去之后可以盡情地施展你的抱負,可以開家醫(yī)館,可以做個占卜師,還可以做個行俠仗義的女俠……”
“我這里有一些銀兩,你們兩個拿著在路上用,以后要照顧好你的妹妹,快去吧!”丁慈心的眼中也已隱隱閃動著淚花。
柳夢縈已經(jīng)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再次跪在丁慈心面前,深深地磕了一個頭,俯伏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半晌才爬起來,握著手中的刀,跑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