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輪的比試就要開始了，第二輪第一場，熾天殿君上卿對戰鸞天殿紫藤御姬。

“上卿，可要小心了。”

紫藤御姬雙手在胸前交叉后往旁邊一甩，碧綠的木屬性元氣化為了長長的水袖。

看臺上的人有些目瞪口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元氣居然可以這么用。

“這是御姬姐平常唱戲時穿的衣服上的袖子，叫……水袖是不是！”

落葵說。

佩蘭微微點點頭

“嗯……想來御姬是有了自己最稱手的進攻方式了。”

“來吧！”

君上卿手中的扇子繚繞起金屬性元氣。

紫藤御姬不再客氣，揮舞著元氣水袖攻向君上卿，被君上卿手中的折扇盡數彈了回去。

“御姬的水袖和她學習的武戲結合起來確實有些難以招架啊。”

林墓月說

“御姬把自身所學的戲曲和元氣結合，最適合她自己，也開創了一個新的進攻方式。”

藺飛流看向林墓月

“御姬的水袖攻擊可以有常，也可以無常，若是對面的功夫不到家，可招架不住。”

“指左打右，指上打下……御姬這水袖還真是有意思。”

林墓月笑了笑

“但我相信上卿可以應對，三年前上卿就學習了君簫海老師的身法柳絮，當時就能在我使用火舞耀陽的情況下躲閃多數溫和的鬼葉，如今自然更加精進，應對御姬的水袖，我想不成問題。”

“柳絮，蝶影，飛燕。君簫海老師的三個身法，上卿已經完全掌握了柳絮嗎？那恐怕君簫海老師已經傳授了蝶影呢……”

藺飛流微微垂眸。

如林墓月所說，雖然紫藤御姬的水袖攻擊變化無常，但君上卿的身影宛如飄揚的柳絮一般不可捕捉。

紫藤御姬微微鼓起臉，為了磨合，她也經常找人當陪練，即便是林墓哲，除非消耗元氣，憑借比自己更高的修為直接震碎水袖，不然憑體術也沒有辦法完全避開自己的水袖攻擊，沒想到卻在君上卿這里吃了虧。

“你和言葉一樣沒有攻擊俠嵐術，所以我不曾找你練習，看來你才是我這元氣水袖最佳的訓練對象啊，是我狹隘了。”

“你的水袖攻擊對我修行身法也很有幫助，以后多多切磋吧。”

“那就說好了。”

紫藤御姬垂下眼眸，腳下閃過碧綠色的八卦陣。

“風巽——花境幻！”

紫藤御姬的瞳孔出現了紫藤花的圖案，發出碧綠的光芒。

君上卿趕緊閉上雙眼看臺上的俠嵐也沒有直視紫藤御姬的眼睛。

花境幻一開，君上卿閉上雙眼，對紫藤御姬都攻擊有些躲避不及。

“天乾——太一無形！”

帶上了太一無形的折扇圍著君上卿打轉，勉強彈開襲來的水袖。

“上卿的探知變化為了感知，不用像其他金屬性俠嵐一樣需要探知陣發動，閉上雙眼也能感知到御姬的攻擊……”

藺飛流微微皺眉

“無論屬性還是技能，御姬確實是遇到對手了……”

“但閉眼防御終究不是辦法。”

林墓月微微皺眉。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君上卿微微皺眉，片刻后，折扇回到手中。

紫藤御姬輕喝一聲，水袖再次向君上卿打去，君上卿沒有再選擇用太一無形反彈防御，而是選擇了進攻。

數發元氣彈連著打出，靠著屬性克制，君上卿直接打斷了御姬的水袖。

紫藤御姬入門晚，但論修為自然趕不上既有天賦又從小修行的君上卿，更何況還有屬性克制在。

看著攻來的君上卿，紫藤御姬微微垂眸……

昨夜.鸞天殿

“老師，明天就是我和上卿的比賽了，雖然不想滅自己威風，但我不得不承認，上卿比我強。”

紫藤御姬看向藺飛流

“我也知道我入門太晚，大家的修為都比我高，若不是我自己誤打誤撞悟出元氣和四象之門的俠嵐術，我甚至沒有一戰之力……”

“……”

藺飛流看著面前這個和獨孤寂夜一樣在外面收進門的弟子，微微嘆氣。

入門太晚，對于如此有天賦的紫藤御姬來說確實太可惜了，因為紅船上的經歷甚至差點誤入歧途，好在是遇上了。

但成為了俠嵐，也沒有抹去紫藤御姬因為過去和現在自身的不足而自卑的內心，藺飛流看著紫藤御姬的眼睛。

“那你告訴我，明天的對戰，你要放棄嗎？”

“不！當然不！”

紫藤御姬不假思索的就給出了回答

“就算輸給上卿，我也要輸在試煉場上，如果不戰而退，那我就是輸給我自己！”

“那不就行了。”

藺飛流輕輕敲了敲紫藤御姬的額頭

“御姬，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每個俠嵐都會有自己的優勢和不足，對戰上卿，屬性克制和修為是你的不足，但你擁有的幻術俠嵐術就是你的優勢。”

“你的幻術以瞳術的方式使出，一旦上卿中招，勝利就是你的，就算上卿不會中招，甚至能憑著探知術變成的感知術和你對戰，也發揮不出原本的實力，你并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藺飛流蹲下來，手放在紫藤御姬的肩上

“重要的是，御姬，你能不能過你自己心里這一關。”

紫藤御姬撫上自己的心口

“我心里的……這一關？”

藺飛流微微點點頭

“我沒有和你相同的經歷，做不到完全和你共情，所以你只能靠你自己……御姬，想想你是為什么要成為俠嵐，也許會有答案。”

—————

紫藤御姬垂下眼眸

“我是在一片紫藤花樹林中撿到的你，若不是紫藤花上滴下的露水，你可能都撐不到我看到你，御姬是紫藤的別稱，便讓你以紫藤為姓，御姬為名。”

“包著你的抱被布料上乘，想來是出自鐘鼎之家，可惜你命不好，被丟棄又被我撿回紅船。伶人地位低下，我本不想留你在紅船，可又難保收養你的人會護你終身，御姬，你可怨媽媽……”

“伶人位卑，被試作玩物不足為奇，入了這行，這就是我們的命啊，御姬……”

“哎，她就是藺飛流老師新收來的學生吧，聽說以前是在紅船上唱戲的。”

“啊？真的假的啊。”

“真的，這是她在俠嵐序自我介紹的時候自己說的，可不是我編排的。”

“唉，當俠嵐的門檻可真是越來越低了，我們不說像林墓哲他們那樣出生在玖宮嶺，在外面不是出身勛貴也是出身清白，老師們善心大發撿回來的乞丐啊戲子啊一成為俠嵐，反倒是和我們平起平坐了。”

“哎，你這話說的太過了吧……”

“哪里過了，我家人都是這么說的，未來還有可能和這樣出身的人做同伴，想想都掉價。”

無數議論的聲音繞在紫藤御姬耳畔，紫藤御姬攥緊拳頭。

伶人位卑，伶人低賤，這樣的話她從小到大聽得太多太多了，多的都以為入了這行的自己就是卑微的。

可是憑什么？

明明犯錯的是那些不正經的男人，到頭來受指責的卻是收到傷害的她們，這憑什么？

憑什么她們靠著自己勤學苦練得來的技藝生活就是低賤，憑什么她們就能被肆意取笑玩樂……

她要權利，要地位，要把那些瞧不起伶人的人都踩在腳底！為此不惜還未及笄就去獻身，如果沒有遇到真正的俠嵐，她恐怕已經在這條歪路上越走越遠……

可成為了俠嵐又如何，俠嵐也是來自普通人，有的對于伶人低賤思想并不會因為成為俠嵐而改變。

是為了證明什么才成為的俠嵐嗎？是為了改變什么才站在這個試煉場上嗎？

紫藤御姬腦海中忽然冒出這兩個問題。

不……不是的。

才不是為了改變什么證明什么而成為俠嵐，站在這里的，是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正義！

————

“喂，寂夜，你為什么阻止我教訓那些出言不遜的家伙。”

被拉回鸞天殿后，紫藤御姬憤憤道

“一直拿我們以前的經歷取笑，太過分了！”

獨孤寂夜無奈道

“教訓他們又什么用，最后我們也要一起受罰，我可不想抗石獅子什么還加個你啊。”

紫藤御姬輕哼一聲，雙手環胸，道

“那我也要先把他們揍成豬頭再說！”

聞言，獨孤寂夜笑了笑

“與其在言語上爭論長短，倒不如提升自己，這更加有用，不是嗎？”

紫藤御姬鼓起臉

“話是這么說，難道就由著他們抹黑我們，取笑我們啊，當乞丐難道是你愿意的嗎？那時你才幾歲，如何自力更生，伶人又如何，我一樣是靠自己勤學苦練來活著的，我們怎么就低人一等了！”

“消消氣，消消氣……”

獨孤寂夜拍了拍紫藤御姬的肩膀

“如果是以前，雖然也不會跟他們起爭執，但也不會這么平靜，因為那時我自己都還不能正視這段過去。”

獨孤寂夜走到山茶花叢前，輕撫著盛開的山茶花

“但阿哲說得對，如果因為我們的過去就瞧不起的人，不會是能夠將背后托付的朋友，最后還在身邊的，就再也不會離開了。”

獨孤寂夜忽然狡黠一笑

“不過，我也不是由著他們多嘴的性子，不起爭執不代表我會什么都不做，只是我會換個方式。”

“啊？”

紫藤御姬眨眨眼

“什么方式？”

“與其和他們爭吵甚至動手最后自己都要受罰，倒不如從始至終都是被欺負的那一方。”

獨孤寂夜挑挑眉

“明天在俠嵐序輪到的老師是誰？”

“是……藺飛流老師……噗……”

紫藤御姬笑了

“你啊你，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這么腹黑。”

獨孤寂夜眨眨眼

“上卿教的，還是很有用的。”

恰好，一只蝴蝶緩緩飛到了獨孤寂夜手邊的山茶花停下

“你看，只要開放的花朵是美麗的，蝴蝶自然就會來，不是嗎？”

紫藤御姬沒有說話，她還是不太明白，但似乎也沒有那么生氣了……

————

一片黑暗中，紫藤花樹海的花苞齊齊綻放……

紫藤御姬身后出現了紫藤花瓣的虛影，漸漸形成了兩個花龍卷。

“風巽——花幻舞！”

元氣水袖重新出現，揮出打在花龍卷上，兩道花龍卷帶著狂風像君上卿攻去。

“天乾——太一無形！”

君上卿想控制花龍卷打回去，卻也只是拖延了時間。

“啊！”

君上卿被花龍卷帶著狠狠地撞在了墻上。

“卿兒！”

林墓哲微微睜大眼睛，握著欄桿的手緊了些，剛悟出俠嵐術時的爆發力正是最強的時候，直接被打中可不妙。

“上卿……”

木言葉的眼中也都是擔憂。

君上卿掙扎著想爬起身，卻忽覺得頭暈目眩又趴了下去，神墜悄然出現在了她面前為她治療，也宣告了她戰敗。

“本來以為要輸了，沒想到御姬居然帶來了驚喜。”

獨孤寂夜說。

“悟出了兩儀之門的俠嵐術，御姬……是我們這屆四象俠嵐的第一人吧。”

賀蘭亭雨說。

“是不是第一人不確定……”

獨孤寂夜微微垂眸

“但我知道，今日之后，御姬會更好的。”

“沒事吧，上卿。”

紫藤御姬跑過去對君上卿伸出手。

“還好……”

君上卿握住了紫藤御姬的手，紫藤御姬扶起君上卿，君上卿揉了揉太陽穴

“頭有點暈……看來你悟出的新俠嵐術也帶著點迷幻的效果。”

“那個……”

紫藤御姬看向斷成兩截的折扇

君上卿笑著搖搖頭

“無妨，再叫阿哲送我一個。”

“有優秀又寵你的夫君還真是讓人羨慕哈。”

紫藤御姬調侃道

“咳……”

君上卿臉頰有些泛紅

“別亂說，還沒成親呢。”

“哎呀呀，倒是有點當初宣示主權的氣勢嘛。”

紫藤御姬笑了笑后，道

“不逗你了，我們出去吧。”

說罷，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回到了扶桑樹前。

林墓哲早就已經等待在這里，君上卿一出現就扶住君上卿的手臂

“沒事吧，我帶你去找南宮老師看看。”

君上卿搖搖頭

“沒事，就是頭暈，接下來的比試估計是看不了了。”

“還想當觀眾呢。”

君上舒也走了過來

“哥哥。”

君上卿打招呼后，君上舒微微點點頭

“別灰心，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放心吧，哥哥，我不會因為失敗沮喪的。”

君上舒輕輕摸了摸君上卿的頭

“去休息吧。”

林墓哲帶著君上卿離開，紫藤御姬也走下臺到了迎接她的獨孤寂夜面前。

“恭喜你，你做到了。”

獨孤寂夜微笑道。

“如果不是突然領悟了兩儀之門的俠嵐術，贏的未必是我。”

紫藤御姬笑了笑

“還是想跟你說聲謝謝，我能領悟出新的俠嵐術，也有你的功勞。”

紫藤御姬看向迎著陽光的扶桑樹

“只要開放的花兒是美麗的，蝴蝶自然會來……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屬于我的蝴蝶，自然也會來。其實想想，成為俠嵐后，我身邊已經有了不少蝴蝶。”

紫藤御姬看向獨孤寂夜

“而屬于我的第一只蝴蝶……近在眼前。”

獨孤寂夜微微一愣，繼而微笑道

“那可真是這只蝴蝶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