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窗欞，看著剛才打掃的一干二凈的路面，此時卻又有了一些黃頁。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

平日里，她都喜歡這樣看著，一個人愣愣出神。

“師傅，就算我求您了好不好，別這樣折磨自己了。”他站起身子，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似乎是帶著憂郁，哀求道。看著那個一個人愣神的女子，他雙膝跪地，這是他第一次跪在地上，江湖上的一代大俠，便就這般跪了下去，從未有過的，他只是想讓她回心轉意罷了。其實在來這里之前，他依然想好就算不答應，他也是去辦的，這次來，主要是想看看他的師傅，然后跟她說起。雖然這些年未見，但是她師傅的性情他還是能夠知道些的，倔強而堅韌。

突如其來的下跪讓他措手不及，慌忙的伸出雙臂好讓他站起來，“好，好。我依你。”她慌不擇口的說道，“你先起來。”

“真的。”他喜極，連忙站起身子，蹲在她面前，滿臉的高興，那樣的笑容，就像是個孩子一樣，這哪里能看得出是一位閣主所擁有的神態呢？師父難得答應的這樣痛快，他一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久以前不是這樣。他不敢多想，便接著道，“好，一會我去跟他交代一下就可以了。”

“都這么大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她笑了下。然后用手輕輕的拍打著衣領上的灰塵，似有些埋怨，“閣主的人物。平日里也是這樣嗎？”

“……”他輕快的笑了下，確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是那張略顯憂郁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時間或許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想到此，他不由得樂開了花。那種感覺是美妙的，妙不可言。

“對了，聽來人說樺兒跟文靜關系變了不一般了？”她似乎看出了那一臉的尷尬，故意挑開話題。

“是啊，他們現在或許是真正的夫妻了吧。”天依閣閣主嘆了口氣，但，面部表情確頗為輕松，似乎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一件心事。“師傅，您也聽說了啊。”他站了起來，“難得今天陽光明媚，我推著你去在外面轉轉吧，曬曬太陽也是好的。”說完便就走到后面對著輪椅往外走。她沒有回絕，略微點頭，這樣的天氣，她平日里是最喜歡的，一個人，坐在輪椅上，看著外面的靜物。看著樹梢上的鳴叫的山雀，時過境遷，她一個人很是喜歡享受這樣的生活。那是告別了江湖的喧囂，更告別了江湖上的刀光劍影。所擁有的確是那平靜之中的恬然與灑脫。這是她年輕的時候做夢都想奢求的一個愿景。

“婉兒……”她喊了一聲，空蕩蕩的，沒人回答。站在后面的那位中年男子眉頭微皺，但卻一句話都沒有說的。

沒人，剛才還在這的，這鬼丫頭，一會功夫去哪里了。“婉兒！？”這下她提了口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哎，來了。”聲音是從后面傳來的，聽著到是一位年輕女子，應該也就二十上下吧。很快的，一位身穿花衣女子開心而爽朗的跑過來，似乎是剛才沒有注意到閣主突然造訪。

“你就是這般照顧如夫人的是么？！”他面色一沉，聲音陰郁，似乎是有些氣憤了，“剛才去哪了？！”

“閣……閣主？”跑過來看著面色陰郁而深沉的中年男子，心里猛然一顫，頓時慌了神，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閣主生氣的樣子，似乎從他的眼神中都能感受到一點令人咋舌的寒意，那是多人魂魄的寒。雙腿一軟，一個踉蹌，跪了下去，“不……不是這樣的，我……”她又緊張有害怕，雙手放在雙腿中間，低著頭。平日里，妙語連珠的她此時確變得結巴起來。

“闋兒。”閣主還想說些什么“行了，你看你把她給嚇得，是我讓她去后山弄的花草回來的。”那位中年女子看著婉兒手中捧著鮮花便就借題發揮打了個原廠，如若不然，肯定是要受罰的，她這小身子板，哪能經得起呢？她將跪在原地的女婢攙扶起來，確沒有理會站在旁邊的弟子。

既然這般說了，那就算了吧，他也就沒在繼續追究下去。只是清冷的掃了一眼那位低頭不敢動作的女婢。

“你去弄點茶水過來。”輪椅女子拍了拍女婢的手腕，“去吧。”

女子欠身允諾走了開去。走了遠了，才深深的呼了口氣，剛才那場景真的能把魂給嚇飛出去，閣主的脾氣可真的不好，哎。她自言自語，喃喃道。平日里都是她來照顧坐在輪椅上的女子，掰掰手指頭應該也有了三四年了吧，對已她來說，她——那位輪椅女子。就是一團迷，永遠都無法認知。很多事情都帶著濃重的人生情感。

她的眼神里從來都是充滿了憂郁，她的口吻充滿了哀怨。曾經的她到底發生了什么呢？奇跡般的，這些年。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有時候甚至于說話都有些困難，那種微弱的心跳似乎誤以為下一刻便會離開這個世間，然而，那張臉卻從來未曾改變過。從她的聲音中可以看出她依然老的無以復加，然而她的面容確依舊那樣清冷而微微泛黃。

閣主回過頭看著遠離的那位女婢。

“要不我給您換一個吧。”他愈加的不放心了，這樣的女子，加上她的身子，萬一有個什么損失，他都不敢想，只是雙手非常用力的握住這輪椅上的把手。剛才他是不想說的，可是最終還是未能控制住。“或者給你加一個，她這樣，我著實有些不放心。”他知道，剛才，那位女婢肯定是貪玩了，很明顯的開脫，他是很容易聽得出來，只是心慈的師傅害怕那位女婢被被自己責罰吧。

“看你說的，不需要這么麻煩。”她微微一笑淡淡回應，“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她喃喃自若，嘆息著，她的身子她是知道的，就算闋兒真的把他給找來又能茍延殘喘的活多久呢？

“師傅，您能不能別這樣自暴自棄！”這位閣主有些生氣了，他似乎很煩這樣的師傅，這些年為什么還是這般無所謂？！難道真的是看透了這個輪回？命運的齒輪轉起來的時候難道就不能讓他委婉點？哪怕是自欺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