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叁,誰念西風獨自涼(一)
- 西風山風雨樓
- 姜子塵
- 2114字
- 2019-01-27 08:30:00
揚州,與當今武林的中心——洛陽距有千里之遙。
滿眼游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清明前后的揚州城被卻一直都在淅淅瀝瀝的清明時雨所彌漫開去,不知何時,雨也變得如此輕靈,時而晴朗時而綿綿不絕。一蓑煙雨漫江南,看著雨絲從天邊無際漂流蕩漾,紛紛揚揚,如落花般泄流,肆意飄灑。這樣的天氣似乎讓人有著不知名的倦意。來何容易去何遲,半在心頭半在眉。門掩落花春去后,窗涵殘月酒醒時。雨解心圍,然而,也未能抹去清淡眉梢的愁離。
然而,今日的下午卻陡然不同往日,天空,放晴,仿佛此時的空氣都干了些。然而,揚州的顧家卻未有一絲多余的心思。
顧家正堂客廳,秦光看了一眼手中信件和那一只金釵,眉頭微微一蹙,心中到是有些疑問——這事倒是新鮮,早不來晚不到,卻在這個時候?哈,還真的是無巧不成書。想到此,便抬頭注視這那位李俊的中年男子跨過門檻走出大門。他嘴角微動,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光在閃爍。似乎他在想著些什么。
“派幾個人去盯著,有什么可疑之處,立刻回來報我。”秦光招了招手,對著一位正在準備出殯事宜的門中弟子說道。那位年輕弟子點了點頭便是轉身,確沒想剛走出幾步便被秦光叫住,在耳邊說了些什么,“去吧,萬事小心,不可強求。”他似乎還是有些擔心,這一路,從下山時,那種從心底萌發出來的不安似乎愈發的強烈了。
“知道了,師兄。”說完便轉身走了開去。秦光看著他們離開之后,未幾,也起身向川府的某一處廂房走去。
相比前庭,這一處廂房到是頗為偏僻,雖說平日里川府上下人來人往,但這處到是人氣罕至。
清凈確又悠然,四周都被種上花卉亦或是草皮。只是今日,到是有些凄涼。夕陽西垂,西方,那些倔強的殘陽余輝似乎很不甘的就此落幕,殘存的余暉依舊透過窗欞散射到房間里。
一身白衣素縞的少女此時確一人坐在房間愣愣出神,已有一天,剛剛看過父母的棺木,便是一人坐在這間房中一聲不出,風,時有時無,吹散了一直以來都是條理分明的頭發。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此時也就只剩白色衣角在透明的風里輕漫的搖曳著。她獨自一人,整整一天,那雙黑色的瞳,似乎也變得氤氳起來,那是怎樣的創傷啊。然而,此時的她,如同像是一朵頂著烈風的薔薇,倔強而又柔弱。
“羽兒,當心點,別摔著。”多年前,同樣是在這一后廂房,在一小院里,一位身穿華麗的美麗婦人站在旁邊,看著身邊的小女孩歡快蹦跳,雖說是嘴上埋怨,卻未能看到一點生氣的樣子,那種發自心底的疼愛,溢于言表。風輕輕掃過哪位婦人的臉頰,帶著幾根發絲,似乎都遮住了她的眼眸,然而,卻沒管顧,似乎在她的眼里,她的心里,以助于她的靈魂深處都只有眼前的這位小女孩。
“娘。羽兒不怕,羽兒好開心,終于可以找白樺哥哥玩兒了,哈哈。”她一邊蹦跳一邊嬉笑的說著。那一天真無邪的樣子,似乎這位白樺哥哥真的是她最喜歡的人兒。
“你這孩子,就知道玩兒,你都多大了。”站在一旁看著的美麗婦人嗔道,“人家白樺哥哥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早早開始學武練劍了,別跳了,快過來。”說完向蹦跳的小女孩揮手。
小女孩頗為懂事,雖說心中有些不愿,然而,卻也跑到她母親的面前,“你看看你,滿臉是汗,讓你爹看到,準保說你。”
“才不,爹最疼羽兒了。”小女孩挑起眉,滿臉的不服,“才不會說羽兒呢。”
……
嘎吱,伴隨一陣輕微腳步聲之后,房門便是被推開,走進一位中年男子,只是手中并沒有握著佩劍,到是拿著一封書信和一枚金釵。
站在窗畔,手握窗欞,透過窗子,看著外面已被夕陽染成金色的靜物,她沒有回頭,然而眉頭卻是一皺,似乎是被這一動靜拉回。
“秦叔,我想一個人待著。”她輕微細語,只是語言空洞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握住窗欞的雙手越發的緊了,以至于關節處都泛有慘白。
“顧姑娘,這是剛才府上來人送給你爹的信件,還有一枚金釵。”秦光走到她身后便是將手中之物放在桌子上,轉身離開,卻是走到門口頓了頓身子,“你也不比太過哀傷,你本就體弱多病,還是要當心自己的身子。”說完便是走了開去。江湖之人,有些話還是不知如何表達,加上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跟自己有些關聯,也就不好多說什么。曾幾何時,此時的滋味他也未曾沒有過。江湖生,江湖死。今日,還是并肩作戰的兄弟,他日便是陰陽相隔也未可知,久而久之便是麻木了。
轉過身子,顧青羽緩步走到桌子旁,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信件與那只金釵。輕輕的放在手中,金屬的清涼瞬間透過手心。撕開拿在手中的那封書信,只是粗略的看了下里面內容,書信字跡干凈工整,書寫之人倒是寫了出一手好字。只是原本就是滿臉憔悴的她,此時確柳眉緊鎖,那張臉,顯得格外的蒼白,似乎都變得透明了,她似乎有些憤懣,然而,一瞬間,卻變得哀怨。將手中信箋死死搓揉再一起,“娘……”他低頭喃喃自語。聲若蚊蠅,幾不可聞,然而卻能感受到銘心的痛,那是貫穿于她的整個靈魂的痛苦,她似乎是說給她的母親聽的,也或許是說給她自己聽的吧。
兩天后,川府出殯到是如期舉行,這些天來,顧家上下都是秦光一人搭理,雖說顧家還有一名嫡系子女,然而,畢竟是一名女子,諸多事宜也是出入不便。加上家里遭此巨變心中所受打擊還未完全恢復,連日來,只是將自己悶在房中,期間秦光也有幾次前來問候,想跟她好好聊聊,或許還能夠幫點什么,可事實上確被顧青羽冷言冷語打發出來。休言半紙無多重,萬斛離愁盡耐擔,有些事終須自己去面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