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風日暖，白云悠悠，微風似九天仙女翩翩而來，舒展開藕臂，掀起一片濃郁的輕紗，搖曳著竹林平添了幾分溫柔。

蘇晵解下蒙眼的布條，走到那個坐在地上喝酒的小道士旁。

“不錯啊，長進挺快，這才多半日就接滿了。”

晏亦皺皺好看的鼻子，將頭歪向一邊不理。

“呦，這都一個月了，還沒消氣呢？”蘇晵頗有些尷尬的坐下。

“哼……”

“好吧，我承認上次下山的事情是我不對，可我后來不是偷偷給你買了幾只燒雞麼。”

蘇晵感覺有些口渴，就伸手要去拿晏亦的酒葫蘆。

晏亦氣憤的瞪了他一眼，把酒葫蘆拿另一側。

“額”

蘇晵尷尬的收回伸出去的手，撓了撓鼻子。

“你看你，俗話說‘吃人嘴短’，你這都吃了我買的燒雞了，還這般小氣，這樣不好。”

“哼，拿幾只破燒雞就想撫慰我受傷的心靈，做夢。我只是看不吃浪費了可惜。”

“額，哈哈，好。一只燒雞不夠，那就兩只，兩只不夠就三只，這世間沒有什么事情是燒雞解決不了的。”

“切……”

一個月了，晏亦每次見蘇晵不是‘哼’就是白眼。就連蘇晵給他送燒雞也只是回應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今日是破天荒的回了一句話。

蘇晵看到晏亦已經消氣了，就微笑著拍了拍他肩膀。

“回了，今日我需向三癡道長請教些問題，而后打算去你柳師兄那里，你去不去？”

蘇晵笑呵呵的看著眼前這個連生氣都那么賞心悅目的小道士。一個月啊，晏亦就沒與他說過話，每日接竹葉也沒喚他一起，可著實悶壞了他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

“哼”

蘇晵背上背簍，手伸向還在地上的酒葫蘆。

“額”

再次失敗的蘇晵只得用舌頭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

……

三皇殿里檀煙繚繞，三癡道長依然如仙人般坐在蒲團上。

晏亦進去恭敬的拜了拜神像，又向三癡道長揖了一禮。

“師傅。”

“嗯，可是有事？”三癡道長仍舊閉目打坐著。

“我想去看看柳師兄。”

“去吧。”

晏亦欣喜的行禮告辭，在路過蘇晵身邊時，高高揚起下巴，目光中仿佛蕓蕓萬物卻沒有蘇晵。

“哼……”

“蘇公子何事？”

蘇晵連忙上前行禮：“小子有些事情不得明悟，肯請教道長。”

“可是關于對外物的感應？”

蘇晵聽到眼前一亮，知道來問對了，急忙回話。

“正是，幾個月以來，小子接竹葉已從用眼睛去主動尋找，到漸漸融入到那種環境中，可直接確認會掉葉的竹子。這種感覺小子也說不清，只是暫時稱為‘感知’”

“嗯，你天賦中庸，但心志堅毅，短短幾個月就能領悟這種境界，很好。”

三癡道長睜開眼睛，滿意的看著蘇晵點了點頭。

蘇晵恭敬道：“多謝道長栽培，只是最近小子蒙上雙目想要更深層次融入進去，可總是在最后關鍵時刻差那么一點，就像有什么拖拽著自己。”

看了一眼三癡道長繼續道：“而且，離開竹林后每到入夜后，身體就會有一種力量牽引著想要融入的感覺，同時卻又有著隱隱的排斥。”

見蘇晵將心中疑惑說完，三癡道長揮了一下拂塵，起身來到蘇晵身旁。

“跟我來。”

……

蘇晵二人站在云臺護欄邊，腳下的云霧猶如大海般翻騰滾動，一股雄渾壯闊撲面而來。

“宇宙萬物皆有起始，亦就是本質，不論已何種形態在終滅之時便俱都回歸源始。就似這云，這風，抑或是腳下的土。”

三癡道長揮了一下拂塵，腳下的的云海就似被拿掉了一塊，久久不能平復。

蘇晵驚訝的看著那塊空洞的云海，不明白三癡道長是什么意思。

“源始分五種；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亦稱‘五行’，五行屬自然之力，相生相克，之間亦可以相互轉換。”

蘇晵不知三癡道長與他說這些是何意，但卻知道必有用意，所以仔細記著道長說的每一句話。

只見道長繼續道：“世間人們修煉的功法分‘內法’，‘外功’兩種；外功，打熬筋骨，強健體魄，達到一定程度也可摧金斷石，因修習相對簡單被大多數習武之人熱衷。”

蘇晵想到在潁州晏亦替自己療傷時，曾提到過什么功法的。

“而內法，就相對稀缺艱難，需要法門引導打通全身經脈，吸取一些天地間的靈氣作為修煉之用。比如，寒露、冰霜、死氣、骨毒、風刃、沙汲等等。天地雖靈氣萬千，可內法法門卻極其稀少，即便習了法門，也需長年累月的吸取轉化。甚是艱難，然責修煉有成與外功武者交手可輕松勝之。”

蘇晵已經被三癡道長說的話驚住了，不禁想起離無依給自己的那本冊子，莫非就是內法？

“還有極少一些人，受蒼天眷顧修習了源始五行之力，這便是人們俗稱的‘靈力’。‘五行之力’變化異常，待修煉有成，便可傲世蒼穹，罕有敵手。但是，卻有一道門檻，有人窮極一生都未能踏過，只得作一個內法高手罷了。”

三癡道長說完轉身盯著蘇晵，目光炯炯。

“這道門檻就是你說的‘感知’”

蘇晵微張嘴，一臉驚異莫名的看著三癡道長，久久不語。

三癡道長欣慰的向他點了一下頭。

待蘇晵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繼續道：“你很好，但要繼續勤勉，習武一路綿延萬里，你只是幸運的踏出第一步。”

三癡道長轉身看著遠處翻滾的云海道：“你之前說總是在感應最后關頭差一毫，乃是因你未吸取自然之力，待你選取了你主修的靈力后自然化解，你的功力還會因此有所精進。”

“至于你說夜晚有引入感，那是因為你僥幸感召到了世間凌駕于自然之力之上的‘黑白’天地之力，亦稱‘正陽’，‘正陰’。”

“而你感召的就是這‘正陰’之力。”三癡道長腦海中豁然出現了那個夢，青華帝君縹緲而來的那個夢。

“莫非這就是天定？”三癡道長低語道。

聲音很小，身旁的蘇晵都沒聽清。

“你且回去吧，明日不用再接竹葉了，你早前修習的法門亦可繼續修煉了。”

說完便飄然而去。

蘇晵呆呆的看著云海，心中波瀾不止，一如這上下涌動的云。

佇立良久，蘇晵才拖著身子向居所走去，以至于忘記了本來要去晏亦柳師兄那里的。

太陽亦疲憊的緩緩下沉，映得翻滾的波濤赤耀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