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西都的火車上，一群人幾乎包下了整個車廂，三三兩兩玩起了撲克，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趁著休息時間，李顯湊到老幺身邊，對他說：“幺哥，其實我不是道上的人。”

“瓜子不錯。”老幺磕著瓜子，似乎沒有聽李顯的話，自顧自地說道。

“幺哥，你不怪我騙了你？”李顯尷尬地問道，按住老幺取瓜子的手。

老幺看了一眼李顯，搖搖頭說：“其實，我早知道了，你的心不狠，在道上混不下去的，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大染缸不待也罷。進去了，人就不干凈了。看得出，你對朋友不錯，是個可以結交的兄弟。”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四爺那邊？”李顯松開了手，臉色仍然有些緊張。

老幺打斷道：“四爺并不是一個囂張跋扈的人，管著一幫兄弟，面子上的功夫總要給一些，至于是不是什么洪興幫，誰知道呢。”

李顯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懂，我懂，正好給四爺備了一些禮。”

一群人坐車，總比一個人坐車時間過的快，第二天早上，火車到達了西都。

韓輝伸了懶腰，貪婪地享受著晨曦，“哥們終于又回來了。”

李顯為韓輝他們三人包了一輛車，自己則跟隨老幺他們前往四爺那里，畢竟這一趟四爺的人幫他解決了不少麻煩，該有的謝意不能少。

古玩街上，四爺正悠閑地叼著一只煙斗，聽著最新潮收音機里播放的相聲，不時瞇瞇眼睛，跟著節奏點頭。

“四爺！”李顯一進街口，就遠遠地喊了一聲。

四爺迷茫地睜開眼睛，緊接著“哎喲”一聲，站了起來，驚訝地說道：“這不是柱子兄弟嘛！事情辦完了？”

“四爺！”老幺一幫兄弟也跟著喊道。

“好，好，你們這一趟沒給我丟人吧？”四爺笑呵呵地掃了一遍眾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老幺臉上。

“四爺哪里話，這幫兄弟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用我們幫里話說那是，出來混，最重要是講義氣。”李顯提著大包小包立在一旁，插話道。

聽到李顯的夸贊，四爺老臉都是紅光，彈了彈煙斗上的灰說道：“都辛苦了，先回去歇著吧。柱子兄弟，中午咱哥倆整兩盅？”

李顯為難地說道：“四爺，你我兄弟客氣什么，喝酒這事急不得，剛回來這邊，好多事情還沒個頭緒，等我忙完了再登門造訪。”

四爺吐了一口煙霧，想想也是這個理，人家大老遠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看自己，這份尊重讓他十分欣慰，于是他也不強留，看著老幺說道：“老幺，替我送送柱子兄弟。”

李顯將手里的東西放在地上，說道：“四爺，這是江東的一點特產，給您留下了。”

“那我就收下了。”聽到“特產”兩個字，四爺的老臉笑成了皺菊，他平生最愛古玩，非常好奇這江東的古玩是什么模樣。

等老幺帶著李顯出了街道，他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結果一看傻眼了，不是臘肉熏腸就是火腿，還真是貨真價實的一大袋特產。

他心里一哆嗦，自言自語道：“我這柱子兄弟咋就這么死心眼，這怕是吃到過年都吃不完。”

送了兩里路，李顯將一沓錢塞進了老幺手里，說道：“這一趟辛苦了。”

老幺死活不肯接受：“你要當我們是兄弟，就收回去。”

“嘿，你這就不對了，兄弟們跟著我出生入死，大老遠跑到江東，我李顯就那么摳門？連一點辛苦費都不給？”李顯板著臉說道。

見老幺還想開口，他又繼續補充道：“也沒有多少，給兄弟們買幾條好煙，多的存起來吧，人生在世，有點錢總是好的。”

老幺這才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塞進了懷里。

“回吧，幺哥，有事盡管找我，照這個條子上的地址。”

李顯又遞給老幺一張寫著字的紙條，回頭就走了，走遠了又揮揮手，讓老幺早點回去。

叫了一個腳蹬小三輪，李顯坐在車上，一想到即將返回的校園，就感到無比的頭疼。

當初不辭而別，說不定輔導員此時早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思慮了一下，李顯讓駕車師傅掉轉了方向，向自己的四合院駛過去。

一路顛簸到了四合院，李顯給了三毛錢，師傅道謝一聲就走了。

青瓷歪著小腦袋倚在門口打量著李顯，等看清了之后，一下子沖過來，抱著李顯的大腿，喊道：“哥哥，你回來啦？”

李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又從兜里掏出一顆在車上吃剩的糖果，放進她的手心，笑著問道：“你爸呢？”

青瓷將糖果塞進嘴里，指著后面的大門說道：“他在里面算賬。”

“算賬？”李顯好奇地走進去，卻發現院子中央堆滿了廢品，廢品旁邊有好幾個人正在稱量東西。

李顯捂著鼻子，扇了扇略微刺鼻的味道，走過去拍了拍正拿著算盤的杜家明：“老杜，你搞啥子？這么大股味。”

杜家明咧嘴笑道：“東家，這不是最近有個山包塌了么？里面滾出來好多東西，我也就讓人送一些過來，這邊收購。”

“山包塌了？”李顯看著那堆破碎的瓶瓶罐罐，還有銹跡斑斑的鐘鼎，不由長大了嘴巴，“你們，你們不會在倒賣文物吧？”

旁邊幾個像農民的人不樂意了，瞪著他說道：“小伙子，你可不能亂說話，餓們咋個就是倒賣文物？這都是我們撿到的，上面又沒打個烙印。”

看著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不讓他們賣，估計他們還不樂意。

不過這樣的文物按斤賣，李顯還是頭一次見。

杜家明暗中向他眨了眨眼睛，拉了拉那群老鄉，“這是我們的老板，不太懂行，我們繼續，繼續。”

老鄉罵了幾句瓜皮，又繼續掏出蛇皮袋子里面的古董，看得李顯心驚膽戰。

他將杜家明拉到一旁，問道：“這都是犯法的，你不怕坐牢啊？”

“掙死膽大多錢，餓死膽小的，誰都不說，有誰知道？”杜家明滿不在乎地說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如果這個樣子，就從這里離開，別讓別人知道你認識我，我怕和你扯上關系，以后陪你一起蹲大牢。”李顯冷冷地說道。

“可是......”杜家明面上閃過一絲猶豫，繼續低聲勸道，“四爺他們都是這樣干得。”

“別人怎么干，我不管，我只管自己遵紀守法。”李顯強硬地看著杜家明。

“餓說，你們到底我要不要？不要我們就送別的地方去了。”老鄉不耐煩地催促道。

“想想你的女兒，你一個不慎，進了大牢，她怎么活？賺錢的辦法多的是。”

杜家明心里作了一番掙扎后，對老鄉吼道：“吵什么吵？不收了不收了，你們愛去哪去哪。”

老鄉愣了愣，罵罵咧咧地收起東西離開了。

杜家明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說道：“東家，是我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