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辭行后，伊娃跟隨哈希娜女士來到了她的私人飛艇，將長途跋涉前去地球。哈希娜一路上都板著臉；伊娃無視她冷冰冰的態(tài)度，努力維持著略顯僵硬的友善笑臉。如果她這是想嚇唬我的話，伊娃心想，那她還差得遠呢。

僅有的兩位乘客登船后，飛艇馬上起飛了。伊娃想要對船上的三位機組人員私下介紹一下自己，但他們明顯是從女主人處得到了什么暗示，顯得禮貌而又生疏。于是伊娃只能獨自回到隔間，躺在床鋪上，耐心等待著哈希娜的第一步行動。

離開塔蒂樂后大約一個小時，敲門聲響起了。“請進?！币镣扪埖?。

哈希娜帶著公事化的表情走進了隔間。“我要向你簡要描述一下我們?yōu)槟阍O(shè)計的身份背景。你會扮成一個來自利阿斯加的大貴族之女，名叫伊隆娜·法瑞克——”

“不，”伊娃果斷否決。

哈希娜討厭被打斷，這點似乎和她的父親如出一轍。她那匕首一般鋒利的眼神緊盯著伊娃，數(shù)秒后冷冷地說道，“你說‘不’是什么意思？”

“好吧，那個假名還挺順口，我能接受。但是從我三四歲之后，歌舞團就沒去過利阿斯加了。那里我不熟?！?

“這無關(guān)緊要。你并不用去到那里?！?

“如果我對自己的故鄉(xiāng)不熟悉的話，我可能會在這一點上栽跟頭，暴露自己。為什么不說我是從奧坦來的呢？我兩年前剛?cè)ミ^，那兒有什么好地方我都清楚，”她笑著說道，往事在腦海閃現(xiàn)。“當(dāng)然也有些地方并不太好。那里的口音我也可以模仿的很像?！?

這位年輕的女貴族面如寒霜?！澳阏J為對于這項任務(wù)你說了算嗎？”

“當(dāng)你舒舒服服地躲在你那安逸的小城堡里時，是誰在舍命拯救我們的公主殿下？”

“那并不是——”

“你不太喜歡我，對不對？”

哈希娜鼻翼微張?！斑@和我們所說的事并沒有關(guān)系。我們各自都有任務(wù)?！?

“你就依了我吧，”伊娃說道?！澳銥槭裁床幌矚g我呢？”

哈希娜頓住了，伊娃能從她的眼中看出，此時的她正盤算著該說多少實話。“我認為你就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歌舞劇女主角，比起帝國的命運，你更關(guān)注自己的享樂。你未經(jīng)試煉，目無紀律，違抗指令，而且你并不重視這項任務(wù)，我很懷疑是否能把公主殿下的安危寄托在你身上?！?

伊娃對著她笑了。“很好，我就喜歡個性直白的女孩子。事實上，除了我不重視這項任務(wù)這一點之外，我覺得其他方面你看的還挺準的。我的雙親都為帝國捐了軀。雖然我并不像猶大那樣夢想著成為特工，但我必須尊重我的父母為之奉獻生命的事業(yè)，否則他們的犧牲就沒有意義了，而這正是我無法接受的。我必須完成他們未竟的事業(yè)，以此來證明他們的價值?！?

伊娃的笑加深了幾分。“現(xiàn)在該我說心里話嘍。我認為你是一個被嫉妒沖昏頭的女人，你憧憬著去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并且堅信自己能夠達成使命，只可惜你的爸爸反而選了一個‘未經(jīng)試煉，目無紀律，違抗指令的歌舞劇女主角’，只因為他太想把你留在他的辦公室里了。你恨我，因為我搶了你心儀的工作?！?

哈希娜的表情僵硬，伊娃知道自己所說的正中紅心?？赡茉谶@之前并沒有多少這么開誠布公地對她說過那樣的話。伊娃乘勝追擊，拍了拍手說道，“恩，既然你我都知道我們共同的敵人是誰，讓我們回到正題吧。我們正在討論我的偽裝身份……”

***

格里高利沙皇降落場位于莫斯科郊外，是整個帝國最大最忙碌的商用降落場。因為它坐落在全人類的首都，而這里隨時都有幾百架飛船降落，同時還有更多在軌道上苦苦等待，一有空位立即降落。降落場先后被擴張了無數(shù)公里，占地面積之大，以至于你站在降落場中央時，即使沒有飛船阻擋視線，你也無法看到它的邊緣。即使如此，降落場仍然在持續(xù)擴張中。隨著帝國疆土成幾何級數(shù)遞增，新的降落場地也不斷在增加。

為了維持這樣一個龐大設(shè)施的正常運轉(zhuǎn)需要大量的基礎(chǔ)建設(shè)。非工作人員是不能隨意在空地上溜達的；即使是維修小組也得穿著防護服坐裝甲車移動。乘客和行李通過機械化的地下通道被快速傳送到航站樓內(nèi)的安全港。因為現(xiàn)在新型的宇宙飛船都配備了超靜音引擎，所以整個偌大的場地靜如墓地——一片有著無數(shù)墓碑的墓地。

哈希娜的飛船降落后，她和伊娃兩人從航站樓徑直出發(fā)前往旅館。在這段前往地球的旅途中，兩個女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和平協(xié)議：哈希娜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而伊娃也收斂了挑釁。盡管在和平的表象下仍然暗潮洶涌，但兩人并不公開敵對。

哈希娜已經(jīng)安排了一個宮廷中最好的裁縫師在旅館等著她們。在離開塔蒂樂之前，她們就已經(jīng)把伊娃的尺寸發(fā)給了裁縫，此時所有需要的服裝都已趕制出來。伊娃一件件試穿，裁縫再做最后的微調(diào)。那些服裝美麗而精致，但為了與她那“來自帝國偏遠星球的小貴族”身份相稱，她們特意將款式設(shè)計得稍顯過時。

伊娃試著一件又一件華美的裙子，而哈希娜則始終冷眼旁觀?！澳銜瓷先ハ駱右恍?，”她最終說道。

“我一直都很像樣，”伊娃邊在落地鏡中欣賞著自己的妙曼的身姿，邊心不在焉地回答著?！拔冶緛砭推?，無論我穿什么——或者視情況而定，什么都不穿?！?

伊娃的新行頭被仔細地收好。第二天早上，哈希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陪著伊娃去銀河大皇宮。這座有著黃白相間外觀的恢宏建筑坐落于圣瓦西里大教堂右側(cè)，是作為前克里姆林宮的附加建筑而修建的，它富麗堂皇的外觀無不彰顯著帝國的財富與權(quán)勢。

哈希娜似乎是這里的名人，她帶著伊娃通過安保，穿過一條條迷宮般的走廊（即使伊娃方向感出眾，也很快會迷路了），最后來到了一間比伊娃曾演出過的劇場還大的套房。哈希娜把她介紹給了一位年齡不足半百的婦人，那婦人面容帶著英氣。

“夫人，”哈希娜說道，“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來自奧坦的伊隆娜·法瑞克女士。伊隆娜，這位是埃琳娜·沃西連科夫人，現(xiàn)任皇室總管?！?

伊娃行了一個得體的宮廷屈膝禮，端莊地說道“很榮幸見到您，夫人，”。

埃琳娜身材高挑，發(fā)絲略帶灰白，雖任總管這一要職，但并不蒼老臉上皺紋卻并不多。“你好，伊隆娜，”她說。這話很隨意，但音調(diào)中仍然流露出幾分克制后的干脆利落?！肮Ｄ日劦竭^你，她的判斷一直很合理，我也相信她。你想要侍奉公主殿下？”

“如果夫人您認為我夠資格的話。”

“謝謝你帶她過來，”埃琳娜夫人對哈希娜說，“她留下，你可以離開了。”

哈希娜微微點頭，隨即走開了。

“坐吧，伊隆娜，”埃琳娜指了指一把華麗的椅子。伊娃依言坐下，埃琳娜與她面對面坐著?！肮Ｄ戎唤榻B了關(guān)于你的一些最基本情況。我知道你的父親是一名大貴族?！?

“只是一個新近受封的小貴族，夫人。”

“比起我這邊大多數(shù)的姑娘來說，你年紀稍大了一些?！?

“我父親認為如果我做過隨行侍女的話，我們就能更有地位。”

“他的想法是對的，”埃琳娜夫人說著視線越過伊娃看向遠處，過了好一會兒說道?！皧W坦，奧坦……大概十年或十五年前我曾經(jīng)去過那里。我恐怕記得不是很清楚，但那里好像有一座非常華麗的噴泉——”

“您說的可能是艾麗莎噴泉。大約十五年前，伯爵為了紀念他死去的愛妻而建造的建起那個噴泉。”

“我記得還有很多小天使——”

“哦是的，”伊娃干巴巴地說道?！坝性S多小天使，天使，鳥兒，覆蓋著藤蔓的厚重柱子，處處可見引自愛情詩詞的纏綿句子。大部分奧坦人都以它為恥，但許多旅游手冊上都有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一個旅游勝地了。它能吸引來盧布，所以無論人們有多想把它拆毀，都不會有人真的去做。”

埃琳娜夫人微微揚起了一邊眉毛?！澳阆矚g實話實說，是嗎？”

“夫人，我的想法如果不由我自己來說，那誰來說呢？”

埃琳娜的嘴角微微揚起了的弧度?！斑@會是非常有趣的旅程，”她說著。然后站了起了，繼續(xù)道，“跟我來，我為你介紹一下其他姑娘們?！?

伊娃跟著夫人走過了另一個迷宮似的走廊?！肮Ｄ扔袥]有跟你說過公主殿下為了體察民情，將去帝國各處巡游？你來不及安頓就要啟程離開了?！?

“我沒有問題，”伊娃說著?！斑@樣我就不需要重復(fù)打包行李了。”

“很實用，”埃琳娜夫人點了點頭說道。

她們邊說邊穿過了走過復(fù)雜的走廊?！斑@里是皇宮的居住區(qū)，”埃琳娜夫人解釋道。“大部分時間你需要一個人在這里工作，而皇宮的其他地方會有別人為公主殿下提供服務(wù)。你知道侍女需要做什么嗎？”

“啥事不做，只需打扮得漂漂亮亮？”伊娃故意用玩笑的口吻說道。

“盡管我們有最低著裝標準，但漂亮的外表只是可有可無的一項。至于所無所事事，這只可能發(fā)生在你休息的時候，但你永遠不可能休息。你需要遵守公主殿下的日程表，確保她在既定的時間起床、就餐、沐浴、入睡。她拿出任何東西你都要收好，扔下什么你都要拾起；這是一個很快就要擔(dān)負起整個帝國重擔(dān)的女士——她不需要被諸如“臟襪子放哪兒”這樣的瑣事所絆。應(yīng)該要拿什么你就拿來，應(yīng)該要遞什么你就遞走。你需要不著痕跡地引導(dǎo)她，你就是她的同伴知己。她要什么你就提供給她……但這樣的情況永遠不應(yīng)該發(fā)生，因為你需要預(yù)見她所有的需求，在她開口向你詢問之前就準備妥當(dāng)。你需要做一個讀心者，先知，甚至是一個奇跡創(chuàng)造者。如果你做得足夠好，那么她甚至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你就像空氣一樣陪伴著她。最重要的是，即使遭受酷刑，你也絕對不能告訴皇宮外的任何人這里發(fā)生過什么。你認為自己能做到嗎？”

當(dāng)然了，伊娃心想。這就像跳舞一樣，無論你排練的過程多么艱難，但在舞臺上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要看起來毫不費力，渾然天成?！奥犐先ナ且粋€很棒的挑戰(zhàn)，”她大聲回答道。

“的確，”埃琳娜說著打開門，來到另一個陳設(shè)考究的房間。“姑娘們，集合，來見見你們的新同伴?！?

房間里坐著四個身著宮廷禮服的年輕女子。盡管伊娃剛剛被教導(dǎo)了一通（這份差事似乎挺累），但她們看上去明顯很閑。她們一見到埃琳娜夫人就趕緊站起，向她行了簡單的屈膝禮。埃琳娜點頭回禮，帶著伊娃來到其中一位女士面前。“蓮華，”她對這個看上去最年長的女孩說道（她可能和伊娃一樣大，或者小個一兩歲），“這是伊隆娜·法瑞克女士，她來自遙遠的奧坦。伊隆娜，這是蓮華，侍女團的負責(zé)人，我會讓她為你介紹其他人?！?

她轉(zhuǎn)身離開之際，向伊娃傾身悄悄說道，“我同意你的說法，那座噴泉簡直丑陋極了！”

侍女們恭敬地沉默不語，直到埃琳娜離開，房門關(guān)緊。緊接著她們馬上用輕蔑的眼神看向伊娃?！拔覐臎]聽說過你，”其中一個女孩用指責(zé)的口吻說道。

“別讓這凸顯出你的無知，”伊娃帶著愉快而又無害的笑容說著?！拔蚁嘈怕犝f過你的人也不多吧。”

女孩們轉(zhuǎn)向蓮華?！盀槭裁此阉齺G給我們？”其中一個女孩說道。

“一直以來，侍女團都是四個人啊，”另一個女孩嘀咕著。

蓮華看上去也不太高興，但說話更為謹慎。“她來此一定有她的理由。這么做也并沒有違法任何法律規(guī)定?！彼K于轉(zhuǎn)身對著向伊娃說道。“我是王蓮華。你要聽從我的指令，明白嗎？”

“明白?！?

蓮華向她介紹了其他三位女孩，但伊娃對她們的名字幾乎過耳即忘。從她們的臉蛋和毫無智慧可言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這三個女人幾乎沒有一個腦子好用的。從這以后，伊娃就一直稱這個團體為蓮華和三個傻子。

“她只會礙手礙腳，”傻子一號似乎把伊娃當(dāng)成是空氣，公然說道。

“她肯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說話的是傻子二號。

“我們明天就要去蘭古爾了，”傻子三號?！拔覀冊撛趺丛谝惶熘畠?nèi)訓(xùn)練好她呢？”

“我相信我們能應(yīng)付的，”蓮華說道?！耙谅∧龋憔痛诮锹淅?，是站是坐隨你便，只要別礙事。我們會料理好一切?！?

“是，女士，”伊娃機靈地向她行禮道?！拔夷苊懊恋貑栆幌鹿鞯钕卢F(xiàn)在在哪兒嗎？”

“不，你不能問，”傻子二號（還是傻子一號？）高傲地說道。

“在上課，”蓮華簡短地回答，而后看了看腕式通訊器，“說起來，上課時間快結(jié)束了。姑娘們，快點就位。伊隆娜，你就站在后面靠窗簾處。幸運的話她根本不會注意到你?！?

這些女孩們盡管腦袋空空，但對常規(guī)程序還是記得滾瓜爛熟的。她們走到房間四周各自的位置等候。不到一分鐘后，一扇大門打開，公爵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進來。

娜塔莉亞·伊莉妮契娜·索克洛娃作為沙皇瓦西里的侄孫女，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偉大帝國的法定繼承人。她相貌平平，只有14歲，幾乎和伊娃差不多高，稍顯瘦弱，是剛剛才開始發(fā)育的少女身形。她頭發(fā)棕色，依照傳統(tǒng)從未剪過，扎成一個長長的發(fā)辮，像皇冠一般盤在頭頂，這是典型的皇室造型。她還有一雙伊娃所見過最為悲傷的眼睛——這是一雙深知即將到來的責(zé)任之沉重的眼睛。

公主的臉和伊娃這些年間在數(shù)千張相片和新聞片段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樣，這是一張為整個帝國所熟悉的臉。但伊娃看著這張臉時，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眼前的這女孩有些地方和那個在新聞中出現(xiàn)的女孩對不起來，這微妙的差異讓她感到焦慮難安。

“我討厭數(shù)學(xué)！”娜塔莉亞公主暴躁地喊道?！拔也幻靼姿麄?yōu)槭裁匆莆覍W(xué)數(shù)學(xué)。等我做了女沙皇以后，那些顧問自會替我完成！”

伊娃馬上出聲說道?！翱墒悄闳绻欢z查的話，怎么知道他們是不是在說謊呢？”

房間里的溫度似乎驟降了十度。三個傻子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打翻了整個裝滿無價的皇室瓷器的櫥柜一般。蓮華看著伊娃，眼神中怒火翻騰。公主看向伊娃，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你是誰？”她用嚴厲而正式的口吻問道。

蓮華急忙站到伊娃面前，擋住公主殿下和那個自命不凡的侍女之間的對視?！暗钕?，我——”

但伊娃才不是那種只知躲在一旁的端莊淑女。她走向前，輕輕地把蓮華撥到一邊，行了一個完整而正式的屈膝禮。“希望不擾您雅興，我是伊隆娜·法瑞克，愿為您效勞?！?

公主一言不發(fā)，但卻上上下下地審視著她，猶如要為她量身定制一副棺材一般。沉默持續(xù)了數(shù)秒，但感覺卻似乎有數(shù)小時之久。終于，公主轉(zhuǎn)向一把椅子大步走去。至此，這個因伊娃而起的意外就這樣過去了?！拔茵I了，”她在椅子上坐下，說道。

傻子三號（還是傻子一號？）立馬捧上一碟小三明治。公主連看都不看就伸手拿了一塊，然后閉上雙眼靠在椅背上，小口小口地開始吃起來。

作為一名技藝高超的舞者，伊娃對一切身體動作，包括一個人如何行走、站立、坐下等相當(dāng)敏感。她目睹了公爵穿過房間并坐下的過程后，意識到了這就是讓她腦中警鈴大作之處。盡管公主的行動幾乎稱得上自然流暢，但還是有一些極其細微的不和諧之處。

她的右腿是假肢，伊娃心想。真是太有趣了。

發(fā)現(xiàn)這一點之后，她腦中的警鈴聲就安靜下來了。這并不是什么兇兆或威脅，只需將此新情況記在腦中就好。無論這是由于什么原因?qū)е碌模适疫x擇對外保密。伊娃認為這應(yīng)該只是為了保護這個女孩兒，沒什么其他特別的。

蓮華確保不會被注意到之后，就馬上把伊娃拖到一邊。“你只有在別人吩咐過之后才能說話，明白嗎？”

“有人吩咐了呀，”伊娃鎮(zhèn)靜地說道，“她關(guān)于數(shù)學(xué)的言辭是對房間里的所有人說的，我只是回應(yīng)了一下而已。”

她鎮(zhèn)定的舉止反而更加激怒了對方。“你離我們遠一點，”蓮華咬牙切齒說著?！拔覀円言谶@里待了四個月了，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彼D了一下。“我要讓你去洗衣組，那樣你才不會來煩我們。我會讓別的女孩兒帶你去公主的臥室。你要把那里所有的臟衣服撿起來帶去洗衣房，然后再把干凈的衣服帶回來收好。所有的衣服都必須整齊擺放，不能有一絲褶皺。明天我們會出發(fā)短途出行，我們需要你幫忙打包。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易如反掌，伊娃這么想著，因此點了點頭。

從那以后，伊娃覺得自己簡直變成了任憑邪惡的姐妹擺布的灰姑娘。其他女孩兒們看不起她，認為她不過是一個闖入者，所以不停地找活給她干，因此她們也有了更多的閑暇時間吃吃喝喝聊聊天。當(dāng)然她們派給她的都是些雜活；她只能偶爾瞥見公主一眼。但盡管如此，這些雜活仍然比她的舞臺演出簡單得多，所以伊娃也并未覺得不堪重負。

公爵即將啟程的那天上午，埃琳娜夫人來給侍女們做了一個動員談話。因為皇宮內(nèi)瑣事纏身，她無法同行，但相信這些讓她驕傲的女孩兒們會完美地照顧好公主。伊娃想，不知道她在知曉這個團隊目前的工作效率后還會不會這么有信心呢？

埃琳娜夫人還向她們介紹了格倫沃德上校，他是帝國特別調(diào)查局特工組織的領(lǐng)袖，此行負責(zé)保護公主。他是一個年約五十的高個子，有著與嚴肅表情相配的舉止。伊娃馬上開始慶幸自己沒有被分配為他的手下：格倫沃德可能早已對整本帝國特別調(diào)查局條例倒背如流，并深信它能包羅萬象。威提格認為缺乏想象對帝國來說很致命，這點完全正確；如果伊娃要聽從這個人的指揮，那她可能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格倫沃德上校為這些女孩們簡要地介紹了一下她們所應(yīng)該了解的安保措施。在伊娃看來這些信息最多只能說是簡略版，但她能從他的話中推斷出更多細節(jié)，看來這些措施也足夠保障日常安全了。而她在這里的職責(zé)就是為了應(yīng)對那些異常事件。

他們的行李已經(jīng)打包好，由仆人裝進特殊的車內(nèi)運往格里高利沙皇宇宙中心港?；适页蓡T和相關(guān)工作人員有特殊的安全設(shè)施保障他們和大眾人流分隔開。行李通過地下通道被運入飛船。飛船上的乘務(wù)人員從乘客通道去登船。其他人全都登船后，公主本人才會從私人地下通道登船，確保沒人能看到她。

阿戈西號皇家宇宙飛船即高大且華美。其體積比之當(dāng)時非常流行的貴族專用星際豪華客船毫不遜色，但內(nèi)飾卻更為奢華。它不需要昂貴的專賣店、賭場或者其他娛樂設(shè)施來幫助付費的客人們度過漫長而無聊的星際飛行。相反地，這艘飛船的內(nèi)部設(shè)計成專為皇室乘客提供最大程度的舒適度。休息區(qū)和公共區(qū)域都顯得寬敞而華麗，配備有藏書豐富的圖書室、3D演出和其他娛樂設(shè)施。除此之外，餐食也都堪稱盛宴；盡管伊娃并不與公主同桌共食，但也不得不承認在自己過往的人生中從未有過這么棒的飲食，而且頓頓如此。任務(wù)結(jié)束以后我該怎么調(diào)整回普通的飯菜啊，她想著。

阿戈西號順利起飛，而接下來四天前往蘭古爾的行程也風(fēng)平浪靜。其他女孩們大肆使喚著伊娃，這樣她們就不用干那些不入流的雜活了。而伊娃也并不在意，哪里需要她就往哪里。她雖不是時刻陪伴著公主，但當(dāng)任何麻煩發(fā)生的時候，她就會馬上出現(xiàn)在風(fēng)波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