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寓里出來，顧不上吃午飯，便急沖沖地回到公司。背包往辦公桌上一放，我直接拿起杯子往茶水間走去，經過趙建琛的房間特意往里面瞄了一下，他不在里面。

我心不在焉地沖了杯咖啡，回到座位上，望著剛開機的電腦，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該干些什么？趙建琛這時從黃總辦公室里出來，行色匆匆地往自己辦公室走去。我趕緊拿出了鏡子，照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除了黑眼圈有些重，這張臉還是可以見人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走向他房門口，敲了敲門，已經迫不及待想聽聽他的感受。有些緊張，有些激動，又帶著些溫存過后的甜蜜。

“建琛。”我開了門，低聲地喊。

“有什么事嗎？”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xù)埋著頭，漠然的臉上沒有絲毫欣喜的痕跡。我感到一陣顫栗，哆嗦地問道，“你吃過午飯了嗎？”

“吃過了。”他放下手中的筆，站了起來，轉身拿外套，他背對著我說，“如果沒其他事，我要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你要去哪里？”我上前一步連聲問。

“我跟黃總要去一趟上海，可能沒那么快會回來。”他穿上了外套，回答得干凈利落。

“黃總？”我心生一陣懼怕，昨晚提起她，趙建琛并不愿意正面回應，閃爍其詞更讓人生疑。

“對。”他回應。

作為一個男人，昨晚的事情，居然半點回應也不給我，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便一鼓作氣，作最后的沖刺，“你沒有其他話要跟我說嗎？”

“什么話？”他茫然得出奇。

我吃了一驚，昨晚還激情纏綿著，今早卻已經仿若隔世，我鼻子不禁一酸，強忍著眼淚，搖搖頭，“喔，那沒什么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我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身體異常地沉重，仿佛每跨出一個腳步都格外費勁。我癱瘓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睜睜地看著趙建琛拿著公文包從辦公室里急匆匆地走出來，他卻一眼也沒往我這個角落望過來。

佩妮一邊看著趙建琛匆忙地走過，一邊朝我走來，她手里拿著文件，來到我身邊假裝跟我談公事，“剛才進去跟大神說了啥了？”她低聲地問。

我迅速地回過神來，盡量掩飾我眼中的淚光，機靈地說，“就是豐寶集團的應收款，之前有些差錯，我去跟他交代下。”

“大神剛才急匆匆地走了，你知道他去哪里嗎？”她一只手抵著下巴，一邊思索一邊詢問我。

“跟黃總去上海出差。”我如實告訴她。

“出差？我看不大像是。”她半信半疑，反問我，“你看看黃總今天穿著一條蕾絲長裙，像是要去出差的樣子嗎？像度假還差不多。”

蕾絲長裙？度假？我心頭一緊，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悶悶地說，“我不知道她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今天還沒見著她，這也好像不關我們的事。”

“當然不關你的事了，這可關我的事。”佩妮聲明，隨后又陷入了消沉中，“我看我是沒機會了，大神來了這些天，都沒正眼看過我一次。倒是你還跟他出過差。”

我暗地里苦笑，如果讓她知道了我跟趙建琛昨晚的溫存，她到底是會嫉妒我還是同情我？

“下次他找我麻煩，我讓他來找你，好讓你們有個接觸的機會。”我牽強地笑說。

“再說吧，你們剛剛解決應收款的問題，估計短期內也不會有什么任務。再過半個月就是公司周年慶，你猜大神會找誰當搭檔？”佩妮嘟起了嘴臉，有些期待，又有些憂慮，像個可愛的孩子般天真單純。

我聳聳肩，假裝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反正不是我們。”

“唉……”她喘了一口大氣，扶著緊皺的眉頭，搖了搖，“他們的傳聞，我看也是八九不離十的樣子。我啊，已經做好了戰(zhàn)敗的準備，等他們公布戀情的時候，我就請個大半個月假，去XZ走走觀光去。”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不想再聽關于趙建琛與黃總的“傳聞”，我起身整理文件，準備到復印室復印，順手就拿起旁邊的文件夾，朝她的腦袋輕輕拍了一下，試圖喚醒她清醒的意志。“拜托，你還沒戀愛呢？說得自己好像是被拋棄的怨婦似的。”

佩妮失意地走開，在追尋大神的路上她已經想著放棄了，其實，年紀尚小的她也沒想過要怎么去努力，她只是利用了自己長相的優(yōu)勢和穿衣打扮的亮點來吸引對方而已。與我相比，她不過是小小的失意罷了。

下班時間到了，佩妮約我去附近商場吃飯購物，心情低落，實在提不起興致，便回絕了。我倒是很佩服她，前一秒把自己說得跟病人似的，這一秒馬上把前一秒的事忘得一干二凈，這或許就是她比我聰明的一點，懂得尋樂子，自我調節(jié)。不像我，一不開心就躲進房間里，扎進被窩里，哭笑與他人無關。

我一個人走在路上，兩眼無神地朝馬路兩旁左看看，右看看。趙建琛跟黃總現在應該在吃著晚飯吧！我不由自主地尋思著。

“徐緩......”李修揚從后邊追趕過來，大聲喊著。

我停下來一轉身，他上氣不接下氣地低俯著，腰板都沒站直。

“你這么著急干嘛呢？”我苦中作樂笑話他。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怒斥道，“徐緩，你昨天跟趙建琛到底是怎么回事？出個差不能光明正大點嗎？還關掉手機，你可知道我擔心死你了。”

我這才憶起他昨天給我打的那通電話，被趙建琛奪過去的那一通電話。如果他在我心目中有那么一點點位置，或者我也不至于把這個事情忘記得一干二凈。

我沉思了幾秒，這個事拖得越久越不好處理，便理智地說，“修揚，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為什么？我哪里不好了，我改就是了。”他非常詫異，我們還沒開始，便要面臨分手。

在愛情的世界里，越愛得深刻，越顯得卑微。李修揚的請求讓我更加內疚，讓我更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不是，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我連連澄清，“修揚，你很好，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但是我們已經錯過了那個本該在一起的時間。”

“你是說趙建琛出現之前嗎？”他的眼睛瞪得嚇人，厲聲問，“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姓趙的？”

我搖頭，說了句違心的話，“不是。”

“你不需要騙我，我從你看他的眼神我就能猜到了，你為什么不敢承認？”他失聲大喊。

一陣目眩襲來，我立馬閉了一會兒眼睛，睜開眼睛時，太陽穴那里又抽痛起來，我無力地請求道，“修揚，我很累，你讓我先回家吧。”

“好，我就最討厭談個戀愛拖拖拉拉的。”他當機立斷，咬著牙問，“今晚就快刀斬亂麻，就問你最后一句，我們是不是沒機會了？”

他看來他狠下了心，既不放過我，也不準備放過他自己。或者反過來，我應該佩服他這種勇氣才是。哪像我，只會一味折磨自己，長痛確實不如短痛。

“那我也說最后一次。”我直勾勾地看著他，肅穆滿面，毫不猶豫地說，“李修揚，我現在跟你講清楚是為你好，你應該找個懂得愛你的女孩，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只是一種徒勞。”

只見他眼神一沉，先前的憤怒轉為幽幽地悲傷，低聲問我，“你不愛我？”

“不愛。”我回得干脆利落。

“那你為什么要答應我去看電影？你是成年人，你應該知道這當中的意思吧。”他問。

我想起了這一出只是為了氣倒趙建琛，內心由不得自責起來，心虛起來，“朋友間看場電影不是很平常嗎？看電影跟談戀愛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那好，那就是耍我的意思咯。”他徹底憤怒了，兩眼冒著火花，我從來沒見過他這么恐怖的樣子，連連警惕地往身后退幾步，他大聲向我吼道，“你不愛我，你也別以為趙建琛就會愛你。你知道他現在在追誰嗎？黃總，黃總，黃總有多少身家財產你知道嗎？你怎么跟人家比？”

黃總，又是黃總！個個都跑來告訴我，有黃總這個人架在我跟趙建琛之間，是她，是她讓昨晚的纏綿變成一攤灰燼。

“不，不。”我竭力地搖著頭，更像是再告訴自己，不能讓自己陷入埋怨當中。我看著李修揚的眼睛，誠懇地說，“我不愛你，跟黃總有多少身家財產有什么關系？你不要那么妄自菲薄行不行？我已經說了，這是時間上的問題，我已經習慣了跟你做朋友，這點與他人無關，你怎么就聽不懂呢？”

“你的意思是，是我沒跟你早說？如果我一開始就跟你說明，那你是不是就會接受我？”他逐漸冷靜下來，似懂非懂地問。

我抓住他的手臂，試圖用肢體語言傳達些安慰，“沒發(fā)生過的事情我回答不了你。我只能說，有這個可能。但不一定就是那樣的結果。”

“我懂了。”他甩開我的手，點點頭，轉身便走。

“你去哪里？”我在身后大聲喊他，他鐵了心腸一般沒有回過頭看我一眼，一個勁地往前走，只是憤怒地拋下一句，“我要回家。”

我嘆了口氣，整個后背輕松了許多，好吧，他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我說的話，希望他只是撒撒脾氣，過幾天想明白了依舊找我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