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光我喜歡他，他卻在等著我長大。如果當時他把話說清楚，或者我們能少走些歪路。

我望著坐在對面的趙建琛，他爽朗的笑聲，大方的舉止，俊俏的臉龐，讓我心中不禁泛起一種著迷的情愫。

不過，我還是不敢往下想下去，兩次表白都在不適宜的時間里遭到拒絕，試問又有多少個女孩子能承受這樣的打擊，我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一個渴望被愛的女人。

想著想著，差點忽略了打了靜音的手機正在呼叫，是李修揚的來電，我按下接聽，還沒開口說話便傳來李修揚的聲音，“你在哪里？”他問。

“我在家呢。”我回他。

“那趙律師呢？回自己家了？”

“他呀？”我下意識地看了趙建琛一眼，這李修揚倒是挺會念叨趙建琛的，“他在我家呢。”

“他在你家？開什么玩笑？他怎么會在你家？”我迫不得已把手機拿遠，那股刺耳的喊叫聲欲穿我的耳朵。“不對啊，你怎么把他給帶回家里了？”他又發問。

“我為什么不能把他帶回家里？”我把手機靠近了點，百思不得其解李修揚在激動什么。

“那你為什么要把他帶回家里？”他反問。

“他來我家看望我爸媽，順便在這里吃飯呀。”我回答。

“什么？見家長了？還吃飯？不行，我現在就趕過去，你們等我。”他的聲音里透露著焦灼。

“什么鬼？我們在敘舊。”我依舊一頭霧水。

“敘舊？敘什么舊？”他的問題一波接一波，啰嗦到快打破我的底線了，這時我才發現，趙建琛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在聊電話，我馬上稍稍收斂一下語氣，“明天我再跟你說吧。”

“不行，不能留到明天。要說現在就說。”電話那頭依舊不依不饒。

“誰啊？這么激動？”老媽停下筷子，好奇地問。姓李的家伙說話就是扯著大嗓門，周邊的人能聽見也不足為奇。

“是小李。”我捂住了手機話筒，不耐煩了。

上次網購了一臺電腦，下單時沒注意看收貨地址，結果寄到公司來了，是李修揚幫我把電腦抬回來家里的，也是在那個時候，老媽認識了李修揚，當晚還熱情地邀了他在家里吃飯。

“小李啊。”老媽憶起他來，“來，讓媽媽來說，你們這些年輕的就是不好好說話。”

是的，我們缺的正是好好把話說清楚。我不好意思地望了趙建琛一眼，他正若無其事地伸手夾著青菜。

老媽接過電話，愉快地絮叨起來。

“小李啊，我是阿姨，你好久都沒來了，我們正在吃飯。”她停了一下，又笑吟吟地接著說，“你說趙律師，趙建琛嗎？哦，那是小緩的哥哥。”

我驚了一下，不由得馬上給老媽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可老媽絮叨起來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如洪水般勢不可擋。

“小緩是沒有親生哥哥，但是這個哥哥就跟親生哥哥那樣。為什么？建琛是小緩爸爸的學生呀，他們讀書時經常一起玩。”老媽的陳詞相當慷慨。

我不知所措地看了趙建琛一眼，然后羞愧地用手半遮一只眼，頓覺沒臉面見人了。哥哥？已經有好多年沒這樣叫他了，記得他大婚那天，我給他發過信息，聲明最后一次喊他一聲“琛哥”，老媽雖然不知情，偏偏要在這個時候提起？令我尷尬至極。

“對啊，你要過來吃飯？不過也沒剩多少飯菜了，不用不用，你不用帶菜過來了，下次，下次阿姨一定請你過來吃飯。好好好，再見咯。明天小緩一定跟你好好說。”老媽終于結束了與李修揚的談話，論拒絕人我不得不佩服我老媽，聽得我直發笑。

掛了電話，她憤憤地責備起我來，“你這人也真是的，有話也不好好跟人家說，那小子誤會了，誤會你們倆。”老媽指了指我跟趙建琛。

“誤會就讓他誤會，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撇著嘴，滿不在乎。像李修揚這么啰嗦的人，難不成我還要坐下來，給他泡杯茶，一字一句地解釋給他聽嗎？

只見趙建琛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經地問道，“緩緩，他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他大概認為李修揚跟我的胡鬧就是喜歡我的意思。

大抵也只有老爸愿意聽我講內心的感受，他忙詢問我，“緩緩，是這樣嗎？”

“她有情感麻痹癥，沒感知的。”老媽麻利地插話，貶得我無地自容。

我尷尬地笑笑，“怎么可能，他要喜歡我，早就表白了，還拖個兩三年，嫌自己青春洋溢是吧？”

“如果不是，那為什么你跟我一起出差，他可以追你追到湖南過來？”趙建琛問我，我思考了一會兒，回答不出來。他繼續說道，“說到底還不是不放心你，怕我一個大男人對你企圖不軌。”

“他不是說了嗎？他來找我玩。”這個答案現在看來真的很牽強，當時我是信了，可看到他后來又說要趕著回來，好像真的不像是找我玩的樣子。

“還有這種事啊？是你這么傻才相信。”老媽又找上機會損我，她揣測著，“我想他大概是自卑吧，上次他不是說他家在x省嗎？說什么山里長大的孩子配不上城里的女孩，這孩子太妄自菲薄了。”

我連連皺眉，“喜歡我？開什么國際玩笑？媽，你被他騙了，人家眼光可高了，不是女神級別的可入不了他的眼。”

“那為什么他聽見建琛在這里情緒那么緊張了？肯定有些小心思。”老媽十分斷定，“不過這小子人也蠻不錯的，上次你不是說有個捐款活動，他捐了整整一個月的工資嗎？這種這么有愛心的人，一般不會差到哪里去。”她又頓了一下，惋惜道，“唯一點讓我不滿的就是他的老家，我可不愿意女兒嫁到山里去。”

看著她一副一語道破的模樣，想要把她的想法糾正過來也已經回天乏術了，思來想去，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法，我就不說話，你能拿我怎么辦。

“出身不重要，所謂英雄不問出處。主要是人品，對家庭要有責任感，對緩緩是真心的好。”爸爸也輕快地接上話，我突然有一種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感覺。

“老師說得對，居住的地方是可以遷移的，這個問題不大。”趙建琛發話。

我心頭一震，趙建琛言外之意是支持我跟李修揚在一起嗎？我不敢從他的眼神里揣測些什么，只覺得心里有點酸酸的。

老媽點了點頭，“那是，如果他愿意到H市買房，那我倒是愿意把這個女兒嫁給他。”

“噗！”我及時捂住了嘴，剛喝下口的湯差點噴了出來，越說越像真有其事的樣子，我忍不住拼命解釋，“媽，你們想多了，修揚喜歡的不是我這款。”我繳械投降，極想終止這個話題。

還是爸爸最懂女兒心，雖說是酒過三巡，有點絮絮叨叨，但在我的婚事上他一直堅持由我自己做主，他說道，“我們就別拿緩緩開玩笑了，如果緩緩不喜歡，再好的人品也沒用。”

確實，再優秀的人兒，如果他不愛我，我不愛他，那也是白費心機。

“好啦好啦，趕緊吃飯吧。”我頓時松了一口氣，老媽自討沒趣，不再說下去了。

我并不厭煩老媽干涉我的戀情，相反更期待她會給我做出正確指引。但在趙建琛面前，我不想她提任何擇偶相關的問題，說得好像我很難找到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似的。

吃了晚飯，老爸跟趙建琛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看電視閑聊，我幫媽媽收拾碗筷，又把地板拖干凈。趙建琛起身告別，我便自告奮勇地陪他下樓。

趙建琛的車就停在樓下小區，老爸很厚道，知道他要開車，餐桌上并沒有要求他喝酒。在去取車的路上，我問他在這邊的住處是不是公司安排的，他說是自己租的一室兩廳的小公寓。我點點頭，接著不知道聊些什么話題好。

夜色皎潔，人亦安好。我們并肩而走，氛圍卻出奇地安靜，路燈把我們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我低著頭，仔細地琢磨起來，如果能把影子定格起來，那該多有趣。

“那位李先生真的好有趣。”他突然提起李修揚。

我隨即停了下來，他也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我，我們的影子就這樣真的定格了下來。我苦笑，“你也想笑話我？我都說了，他不可能會喜歡我，為什么你總不信？”

“如果不是姚雪告訴你，你也不會知道我喜歡你。”他輕聲反駁。

我一時間瞪目結舌了，都那么久了為什么要提這個呢？這是存心想讓我難堪嗎？你不說我哪里會知道，等我知道了，你卻已經不再喜歡我了。我低著頭，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陣陣寒風吹來，冷凜并刺骨，我不由得裹了裹外套，淚在眼眶里慢慢打著轉。

“如果你當時愿意親口對我說，而不是我從他人之口得知，或許我們......”我沒法接著說下去，或許我們能怎樣？他跟陳文潔不也離婚收場了嗎？未來是預測不了的，哪怕我們在一起了，也擔保不了我跟他能一直幸福下去。

“當時你的身邊有著其他人，現在的你身邊也好像有著其他人。”他饒有深意地看著我，輕嘆了一聲，“或者現在的他就好像當年的我，羞于啟齒。”

我抬起頭來，目眶里傷感盈盈，“那你是想告訴我，我已經錯過了你，不能再錯過他嗎？”

他轉過臉去，避開我的目光，“我不是你，不了解你的真正想法，我只是想提醒你，愛你的人，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

對，哪怕是現在，單身也是我的錯。巨大的責備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一刻我好想拔腿就跑。

“你說的都沒錯，我應該積極點，甩掉單身這個標簽。”我扔下這句話，拂袖而去。

“徐緩……”他在身后喊住了我，“如果我告訴你，我還愛著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然而，這只是我一邊走一邊幻想出來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