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邪止看著胸前趴著的小腦袋，用手碰了碰：“怎么了？”

青離趴著沒說話。她把臉埋在他的懷里，鼻子里呼出來的氣穿過了東邪的衣衫，直直地沖擊在他的胸膛上。

東邪止感受著身前的溫暖氣流，抑制不住心里的溫柔。伸出手慢慢揉著她的頭發。那觸感很舒服，青離又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腦袋。

落陽在一旁看著，并未言語。

沒一會兒，青離直起身來，眼珠子瞟到桌子上，許是看著那盅酒顏色好看，想伸手拿過來看看。沒成想手還沒碰到，那酒盅便被東邪止搶先拿走了。

青離不解，抬頭看他。

“那里面是百花娘子用百花釀成的百花釀，你身體不太好，喝了會出事的。”

東邪另一只手還攥著她的一縷頭發，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出來的話是在阻止他，卻沒有任何威懾力。

青離把伸出去的手又收回來。

其實她只是一個人待著太無聊了。從前在夏家的時候也只是能在院子里轉轉，憋了十年終于從那處小院子里出來，終于可以有個人陪著自己，又怎么能忍受再回到一個人的時間呢？

東邪止不會拒絕她。她沒有問，就是心里隱隱約約有著這股子自信。她總是忍不住想來耍耍小性子，磨一磨泡一泡，以此來試探他到底會不會討厭她。

其實哪怕她只在旁邊看著他。只要在一塊兒，在一塊兒就好了。

東邪拉過她的一只手，慣性讓她轉了個身子面朝落陽。他伸出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介紹道：“這是落陽神君。”

青離無奈，只得抬頭看落陽神君，笑起來眉眼彎彎，微微點了頭算是認識。

落陽也沖她點了頭。

只是青離的笑不由得讓他有一陣恍惚，想起來那年他第一次見到青離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才三千歲，還是幼童模樣。只是因為之前見過東邪，想著兩人差不多大又隱隱看不起他的臭屁，就想再來會會他。于是就從濤海崖找了來，一路循著上次來的路線跌跌撞撞。

只是上次完全就是走到哪里是哪里，路線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大致似乎還能記得。

他一邊犯著迷糊，一邊又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往前走，一不留神便闖入了一片桃花海。

青離山的桃花花瓣掉不完，也長不完。那里的桃花瓣永遠是粉色的，粉色的花開滿了枝丫，他看著那花林被景色迷了眼。片片的桃花落下，仿佛置身于夢中。

青離神君就是這樣出現在他的眼前的。

她最開始只是露出了一抹青色衣角。身形還是被樹冠被枝干擋住。后來二人慢慢接近，這才看到她的全貌。

他之前總是聽人說，青離山上的青離神君是神界最好看的女子，本來還不在意，如今終于看到了她的樣子，才知原來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詞語可以形容她的美貌。

他原來以為百花娘子已經夠美了，可見過她才知曉，那些俗氣的長相怎能和她比。她生來就該是天上月，畫中仙，凡塵夫子怎可及她？

他看見她睜著漂亮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不媚而柔，像是一抹汪洋，倒映著星辰大海。

“你是哪里來的小孩？怎的跑到這里來了？丟了可如何是好？”

她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如同現在這般。

后來知道她就是東邪的師父的時候，他就默默地想，東邪是瞎了眼才會討厭她。

只是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來東邪很早很早之前，便喜歡上青離了。

他無意識地點了幾下桌子。思忖著看這情況，自己也不好再呆，便站起來拿起那把扇子又開始慢悠悠地搖起來：

“那我就先走了東邪。”

說完，也不等東邪止反應，徑自便走到通到花園外頭的小路。心里卻又在腹誹其見色忘友。

東邪抬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那滿壇的酒。許是味道沒有青離酒好喝，這次落陽竟沒有要求帶走。

他一口喝下酒盅里剩下的酒，然后把壇子蓋上了蓋子。

“在這里等我，我去把這壇子酒放好。”

他看著青離點頭，這才滿腹心事地走了。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感覺到后面有什么動靜。回頭一看，青離正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他扭頭回去的時候，還沖他笑了笑。

“唉。”

他嘆口氣，卻也沒辦法。伸出手，將青離的小手攥在了手里。

未啟封的酒是放在門口的土里埋著的。那些酒因為是釀酒的神自己親自釀制，密封也采用了一定方法。但是若是啟了封的酒，再次封上口的時候就會再沒之前那么嚴實。

因而為了方便拿，也為了不弄混，東邪這里專門又建了一個酒窖。

青離跟著東邪轉了幾轉，來到一個偏一點的屋子前。

“在這里等著我。”

“好。”

她將手從東邪手里抽出來，然后看著東邪一步步踏上了臺階。

整個酒窖里面其實就一壇酒，再加上現在放進來這壇，才是兩壇酒。原來的那壇......已經放了數十年。

東邪將拿過來的那壇子酒放下，看了原來那里的酒壇，捏了決弄干凈了上面的灰。又看了許久，這才轉身出去。

小丫頭站在臺階下面等他，還保持著他上臺階的時候看她的姿勢。

他走上前，在她的身邊站定。低頭就看見了她汪汪的眼睛：

“走吧。”

他聽見自己的話從嘴唇里發出來。然后手便瞬間被抓住。

微涼的觸感刺激了溫熱的肌膚，他的眉毛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邁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來。

他蹲下來，一面仰頭看她，一面把她的另一只手也塞到自己手里——同樣的微涼觸感。

“你的手為何這么涼？”

他說著，把青離的兩個手分別放到了自己兩側的面頰上。兩相對比，更顯得涼。

青離手下的東邪止的臉，棱角分明，肉是很少的，長相是俊美的。也是很暖和的。

“我不知道。”

東邪嘆了口氣。

青離到底是少了一魄，身子還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