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上，老蕭嘀嘀咕咕數落蕭子墨一路。

誰叫是自己老子呢，數落就數落吧，蕭子墨嗯哪嗯哪，心不在焉地聽著，猛地想起來麻藥的事，就問道“爸，我記得小時候你種過幾顆罌粟，哪買的種子？那東西好不好搞？”

“趕集的時候買的。問這干啥？子墨，你跟你老子講實話，你在外邊除了坑蒙拐騙還干啥？”

“能干啥，天天忙著給你造孫子唄。”，蕭子墨從小家里都寵溺得很。

“你造孫子你爸也管不著，就是一句話，做男人要負責。頂天立地別欺負人家閨女。”，蕭子墨有一個姑姑，剛開始嫁的丈夫有家暴，三天兩頭打，老蕭不知道妹子受委屈，后來看見胳膊上有煙頭的燙傷，就不依了。

老蕭也是暴脾氣，叫上還在上初中的蕭子墨，好家伙，上陣父子兵，一人騎一輛單杠自行車，手里拿著鐵棍就是剛。一頓毒打。啪啪啪，我艸，叫你欺負我姑；我艸，叫你欺負我妹。老蕭做事不慫，就是怕老婆，寵兒子。雖說咱窮，但是咱活得風光，活得浩然正氣。

姑姑后來再嫁就擦亮眼睛，找了個疼自己的，雖然低一點，小一點，但人好。對蕭子墨也好。

“別鉆法律的空子，我跟你媽還說，在外邊不怕你被騙，光怕你騙人家，在家里你虎你爸給你撐腰，拿著鋤頭去拼命誰干得過咱爺倆。在外邊有公安局，派出所，還有法院，檢察院。要遵紀守法，別動歪腦筋，用心學好醫生，賺錢討一房老婆，房子車子，彩禮錢你老子跟你可勁干，三五年不就出來了么？你媽還說去城里做金牌月嫂呢。回來給你看娃。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老蕭算是半個落地秀才，講話頭頭是到。

奈何蕭子墨不喜歡聽，“不用叫俺媽去做什么月嫂，起早貪黑的，也老了，天天沒事打個麻將，說個閑話就行。”

“她可閑不住，我還說呢，大棚咱蓋五畝一年就有五萬了，你媽說啥？五萬夠啥？等娶媳婦一下子要給人家二十萬呢。肯定要分開住，房子起碼給個首付吧。我跟你媽老了，才不愿意天天伺候你。”，其實老蕭怕蕭子墨有了媳婦想過小兩口的日子，不待見老人。

“哎呀，知道了，爸。同學都是老媽才講這些，你跟我媽性子正好反過來。”，蕭子墨早就不耐煩了。

“嘿嘿，一家子總要有一個厲害的吧，你爸慫了，你媽就厲害，我可惹不起。”

蕭子墨好奇“現在還有地方賣罌粟么？”

“沒了，前幾年就給整掉了，你爸種就是給你看看大煙殼子開花多好看，就兩顆，種多了可犯法的。”

蕭子墨想，回家倒要好好查一查，哪里有罌粟呢？先秦時期史料不多。有點心急。棍棒打暈麻醉法雖好，但是一不小心就閉眼終身。

回家去大隊，問了問農村養老保險金的事兒。

也不回去了，讓老爹突突突開著拖拉機去鄉里面，帶上二花他娘，小冉他爹，還有自己媽，姑姑，姑父，就把這些人的養老金給一下子交齊，等六十歲一個月領個錢能保障基本生活。

還剩二百多萬，又找了一個施工隊，付足訂金，商量年后動工，把家新蓋一下，起個小兩層的獨棟。

家具，家電什么先買了再說。送貨上門。

蕭母節儉慣了，舍不得。可是兒子有錢高興，自己做媽的心驚膽跳，一路問蕭子墨咋了，是不是干啥違法的事了，騙誰了？哪來的這么多錢。

“我前兩天給我女朋友過六十大壽，人家送的。”，蕭子墨一本正經。

二花娘苦瓜臉。

小冉他爹實誠，考慮半天“哎呀，金蛋啊，還有沒有，介紹給你叔，你叔年輕著呢，干活也好。”

蕭子墨“.......”，嘿，這老小子。

回家總感覺錢不夠。

試探性的在微信上給“地主家的傻兒子”發了條消息：我錢花光了，再借我點錢唄。

叮咚。

手機信息，您的某某某行卡........余額五百八十六萬四千二百三十一。

嘶斯斯，倒吸幾口涼氣。

“上一次的尾款，我一忙給忘了，我買到了明朝白宣，還有墨，有沒有興趣挑戰一下八大山人的畫？”，韓星星野心勃勃，和蕭子墨合作過一回才知道什么是一本萬利。

“八大山人的畫我倒是作不來，不過張良的字我會寫。定個日子來接我吧，還有那塊兒秦磚找到了么？”，蕭子墨按照張良的“交代”回復。

“張良的字你寫了也沒人知道啊。大哥別鬧。”

“我給你蓋一個留侯印。”

“好咧，好咧，我堂妹咋樣？有沒有興趣？”，韓星星還沒發完消息，就讓韓靈靈一把抓起耳朵“哥，你咋和這個渣男混在一起賣你妹妹？”

蕭子墨把錢都轉給蕭母。

然后騎著單車，繞著自己深愛的這片土地，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

沒流淚，沒傷感。自己是一個粗中有細要干大事的男人。

該來的總要來，躲不過去。

然后掏出手機，最后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第二條消息。

新建一條便簽：好的，我答應你，即使我死了韓王成也一定會活下來。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我身邊的人都可以過得幸福。

蕭子墨沒有留多余的話，因為自己已經留夠二老一生所需。他只求張良可以時常和老人通通話。

買了兩只小狗崽。不知道什么品種，反復問老板這狗是不是可以活得很久。

老板奇怪得看著年輕人“你別看吉娃娃小，能活二十年呢！放心吧。”

起名一個叫小蛋，一個叫小金。

回到家囑咐蕭母好生喂養，跟養一個兒子一樣。

第二天就要離開。騙蕭母說出去干大事業，以后估計不常回家了。蕭母準備了八大盆，八大碗，開了一瓶酒，破天荒地沒阻攔老蕭和兒子喝酒。

吃飯時反反復復就說一句“娃兒啊，娘不管你出去干啥大事業，累了就回家，媽永遠在家。”

一句話，母子倆都哭了。一個強忍著淚花，一個哭花了臉。

翌日凌晨，蕭母把兩只小狗抱床上，蓋著蕭子墨小時候蓋的被子。

從沒出過縣的蕭母坐上拖拉機，裹緊被子，挨著蕭子墨，一路叮囑，像是兒子再也回不來一樣。

飛機起飛，那一刻，二老仰望著天，不知道是哪一架，但是就這么看了很久，很晚，才回家。

蕭子墨閉上眼，流著淚，默默地說“我，準備好了。”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