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

木一濛來到滄闕國沿海的涓云城。

她找了間客棧住下，為了節省銀子住的是地字號房。

初到涓云城不久，她便在裁縫鋪購買布料和針線拿回客棧縫制各種圖案各異的荷包、手帕、絲巾之類的小東西。

她女紅好，刺繡花樣新鮮、圖案栩栩如生，裁縫鋪老板娘很是欣賞。于是她與裁縫鋪老板娘商定好了價格，按時定量地給她送貨，老板娘則負責售賣。

三月才開始考核，她還要在涓云城呆很久。有了固定收入才能在涓云城長久住下來。

過兩日便是新年，涓云城一派紅火祥和，各家各戶張羅著掛燈籠、剪彩紙、買年貨。

木一濛趁著今日裁縫鋪還開張，提著籃子里做好的各種繡品去裁縫鋪交貨。

因為過新年，這次的刺繡品全是大紅色，刺繡花樣用的最多的也是“喜”字。

交完貨收了錢，木一濛提著空籃子就準備離開，老板娘卻開口喊住了她，“木姑娘，這快過新年了，我們家做了許多梅花酥，來來來，你帶些回去吃?！?

說著，老板娘將身后的食盒遞給木一濛，木一濛心頭一暖，沒有拒絕，伸手接過，“謝謝老板娘?！?

“客氣什么？你的貨好，我也賺了不少錢。再說，你這要是考上了仙山那可就不得了咯。食盒不用急著還給我，年后下次交貨的時候再帶來也可以。不然，這馬上新年了，木姑娘又是一個人，不嫌棄的話來我們家吃年夜飯吧。”老板娘盛情邀請。

“謝謝老板娘好意，不過我新年已經有打算了?！?

“這樣啊，那真是遺憾，新年快樂啊木姑娘?！?

木一濛笑了笑，“有打算”不過是她的一句托詞，“嗯，新年快樂。”

新年前一天下起了雪，一夜大雪，地上、屋檐上、樹上都積了一層不怎么厚的雪。

白雪與大紅的燈籠剪紙相輝映，讓這個新年更有韻味。

木一濛穿著厚厚的衣裙站在海邊，腳下一步一步行走發出“嘎吱嘎吱”踩雪的聲音。

海邊風比較大，刮在臉上刺疼刺疼的。

她的視線落在遙遠的海面上，由于距離太遠，只能看見仙島的一個模糊的形狀。

考核的地點就在那座仙島上。

實際上，衡海仙山位于三國的正中間。

三個國家相鄰，整個大陸是一個巨型的大圈，而衡海仙山在大陸中間的小圈兒里，是一片廣闊的海域，可以任意通往任何一個國家。

所以滄闕國沿海有涓云城，熾烈國沿海是華頤城，玄狄國則是梵凈城。

衡海仙山每到三月便有考官到三個沿海城進行第一環節的測靈。

只有測靈成功才能進行下一步。

這是木一濛來到涓云城后，這里的人告訴她的。

她之前對這件事并不了解，也并沒有關注過。以前只知道想要進入仙山修煉很難，許多人都不會來參加，認為那萬里挑一的機會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可是溫昧卻告訴她，他認為她有資質，可以去參加仙山的考核。

為什么？為什么溫昧略過了測靈這一事直接告訴她她有資質可以參加仙山考核？

他那樣篤定的語氣……在現在想來太惹人懷疑。

木一濛忽然覺得，她真的絲毫也不了解他。

兩個月后。

新春伊始，藥物復蘇，天氣逐漸好轉。

涓云城里也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外來人口。這些人中，大部分是來參加仙山考核的，年齡在十四、五歲的人居多。因為測靈的起始年齡是十四歲。

還有一部分人則是陪同的家人或仆從。

人一多，各家客棧的生意就好了起來。

木一濛所住的臨畔客棧就已經爆滿了。兩個月之前還沒有幾個客人，如今已是人滿為患。

這天，木一濛正在客棧里吃午飯。

客棧這個地方，也算是個小型的消息聚集地。

周圍嘰嘰喳喳地都是討論關于仙山的各種事情。

木一濛注意到，他們討論得最多的是關于三長老的某個弟子，聽說前不久犯下大錯被逐出了衡海仙山。

幾乎人人都在猜測三長老的那個弟子究竟犯了什么錯而被逐出了師門。

這可是五千年來第一個被逐出師門的弟子，可想而知犯的錯有多大。

下午，木一濛提著竹籃子去裁縫鋪交貨，老板娘樂呵呵地迎接她，“哎喲木姑娘，你上次交的那批前天就賣完了。我想著你一個人做，費神又費心的，就沒催你。我考慮加價賣了，所以給你的加錢也會高些?！?

“謝謝老板娘。”木一濛將手里的籃子遞給老板娘。

“你看你還這么客氣?！崩习迥锝舆^籃子，收好繡品，把錢放在籃子里交還給木一濛。

木一濛伸手接過，見店里還有客人，她迅速說道：“老板娘，這是我最后一次送繡品了。”

老板娘也心生惋惜，“后天就要測靈了，雖然舍不得，但這才是你來涓云城的主要目的嘛。大娘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木一濛莞爾一笑，“謝謝。您忙，我這就離開了?！?

“哎，好，木姑娘慢走?！?

出了裁縫鋪，木一濛把錢放進隨身掛在腰間的淺綠色荷包里。

街道上人很多，木一濛不緊不慢地走著。

路過一個賣面具的小攤時，她不禁放慢了腳步，眼前閃過幾個畫面。

她頓了頓，迅速移開視線不再去看，大步往前走。

還沒走兩步，后背卻猛然被人撞上。

她霎那間回頭，因倒著走路而不小心撞她的人也已經站穩，轉過身來面對她。

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年紀相仿的姑娘。

“對不起啊，不小心撞到你了。”小姑娘一邊說著道歉的話，一邊伸手掐了掐身邊的人。

少年摸摸頭，也隨即附和：“對不起啊姐姐?！?

木一濛看了看小姑娘手里還拿著剛買的白色絲帕，上面繡著一朵水仙花，是她的繡品。

她搖了搖頭示意沒關系，然后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三月一日。

測靈當天，木一濛早早起了床。

海邊人很多，要參加測靈的人都自覺地排起了隊。木一濛也上前去排隊。

隊伍很長，估計還需要排很久。

此時此刻排起了隊伍，她心里居然有些忐忑。

整整半個時辰過去了，木一濛前面的人只剩三個。

而到目前為止，測靈通過的，只有八人。

正在測靈的是個小姑娘，她面前有張木桌，木桌上放著一個青瓷花盆，花盆里沒有泥土，是半盆清水，水中種著一朵盛開的潔白無葉的花。

木一濛不知道花的名字，只見那花的花瓣與其他所有她見過的花都不一樣，它的花瓣是細長又密集的，且花瓣邊緣是彎彎曲曲的形狀。

木一濛同前頭另外兩個人一樣，緊盯著小姑娘手里的動作。

小姑娘咬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落在花瓣之上，那滴血很快暈染開來，像是在吸收。

然而下一刻，花瓣上的紋路由白色變成了血色，之后又由血色變成了淺藍色。

周圍突然傳來一陣低低的嘆息聲。

因為在場的人都知道，測靈后，花瓣紋路回歸白色才能證明測靈成功。

“測靈不通過?！弊谧狼暗淖弦虑嗄昴凶佑霉交恼Z氣公布結果。

小姑娘垂頭喪氣，轉頭離開了。

小姑娘離開后，花瓣上的顏色也迅速消散了。

木一濛莫名感到越發緊張，卻也急于想要知道一個結果。

前面另外兩人測試后都沒有通過。

終于輪到木一濛時，她上前接替前一個人的位置，深深看了一眼桌上花盆的白花。

心跳有些快，她是緊張的。

在心里緩了口氣，她抬起右手靠近唇邊，牙齒咬破了食指，隨后大拇指捏著食指指尖，擠出一滴血，向下滴落到花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