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課之余,除了研究學生的心理行為,也會觀察身邊的人,那些老師們。年輕的老師一般充滿朝氣,覺得自己能有一番成就,努力備課努力進取。年老的老師一般都看破一切,不爭不搶,教的更多是人生道理。那些夾在中間的,全在忙著巴結領導。
這是個很有趣的現象,和社會上大多數的人都一樣:年輕的人往往愿意相信并執迷于社會是美好的,等過了幾年摸爬滾打發現有些事可以用錢擺平了,于是開始走捷徑,那些不走捷徑的,遲早也會走的,等到老了,沒有那么高的追求,才開始享受生活。
其實這是一種病態,起碼我不愿意這樣。
我說這些是因為,今天辦公室里那個長得還不錯的老師明天就要升職成主任了,毫無征兆。
我說這些,像憤世嫉俗一樣,對,我就是在憤世嫉俗。
“我回來了,阿倉。”我拿著打包好的飯菜,匆匆趕回了醫院。
“啊太好了。”他終于有人能說話了,所以他特別高興,笑的像個傻子。
“對了,”我一邊打開包裝,一邊說,“回去的路上,小蝶給我打電話了。”
“她說了什么?”他一邊往嘴里塞東西一邊說,他真的很餓了吧。
“她說她明天就動身回來了,回來看你。”
“那太好了!”他激動地說,差點把飯噴出來,“那明天不就是我們三個人又在一起了嘛。”
“嗯。”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來了一條短信。
“我明天下午兩點鐘到機場,然后就動身來醫院,你把阿倉的病房號發給我。周沐蝶。”
“什么啊?”阿倉好奇地問。
“啊,是小蝶,她告訴我明天她幾點鐘到,問你住哪間,明天哥去接她吧。”
“嗯嗯,我也覺得你該去接她了,你肯定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吧?”
“是…吧。”我不知道明天面對她的時候我還能不能說出來話。
我低下頭回小蝶短信,阿倉也沒說話,繼續吃著飯。
“明天我去接你。”
“明天我就要升職當主任了,今天下午請大家吃好吃的怎么樣?你們有什么想吃的沒?”女老師高興地對辦公室里面的人說。
大家都驚訝得問她怎么升職了吧啦吧啦的,然后說了自己想吃什么吧啦吧啦的,又祝賀她吧啦吧啦的。
我出于禮貌也恭喜她升職,說自己胃不好,沒要吃的。
下午,女老師帶著大大一包吃的回來,給大家一一分了,高興地搬走了她的辦公用品,去往了名利場。
“明天你打算做什么?”這是我每個班第一次上課時說的第一句話。
每次隨便問幾個人這個問題,得到的都是明天要上課,明天要睡覺,明天要吃飯之類的。
直到下午,我再次問出這個問題時,有個女孩子的回答,引起了大家的討論,“如果有明天,明天我要期待明天。”
“明天期待明天”,這是一個永不改變的期待,很多人都不再期待明天。可她在這句話之前,加上一句“如果有明天”,就讓整個句子變得無比的深刻。
這世界千變萬化,說不準今天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呢?
如果有明天和明天期待明天,就像個無限循環。早晨醒來,期許明天,夜晚睡去,期待明天。
阿倉吃完飯后,簡單收拾了一下,我就動身回家了。
一路上,我都在回憶著與小蝶的電話,打電話時她在哪里,在干什么,這些問題一個一個的從我腦海里閃過,我努力的回憶與她電話的每一個細節,回憶著曾經和小蝶相處的一切細節,不一會我就到家了。
醫院到家的路途太近,近到我沒有停止回憶那些事情。我躺到了床上,調整了最舒服的姿勢躺著,掏出手機,看著小蝶發來的短信,想給她打電話又怕打擾她。
不久,我便睡去。
還好我提前一天定好了鬧鐘,不然肯定沒辦法爬起來給阿倉做早餐,大學以后自由懶散了太久,早就不記得上一次早起是什么時候,但是記得是去參加一個什么論壇。人總是會瞎記一些不重要的東西。
我做好早飯,給阿倉送了過去,又回到了家里,想再補一覺,卻收到了小蝶打來的電話。
“喂?哥?”
“怎么了小蝶?”
“我兩點十五到那邊機場,你不要忘了。”
“我還以為是什么重要的事呢,你放心好了,我肯定忘不了,也不會遲到。”我肯定要早早去機場等她。
“哥,”她頓了一下,“阿倉他,到底怎么樣了?醫生應該和你說了吧?”
“等你來了再和你說吧。”我并不想讓她知道。
“不,你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好么?”
“那你先告訴我,”我想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去治療了抑郁癥么?”
“……”她很久沒說話,“我很久沒自殺了,你可以跟我說了嗎?”
“醫生說,最多三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