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輕劍快馬，楚歸塵趕回楚家府邸。

他的發冠不整，面容憔悴，嘴唇上毫無血色，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

喉嚨處隱隱作痛，他坐在床榻上，心緒如麻。

倚靠在床欄，輕薄的衣衫亦是不能散去他心底的焦躁。

“少爺。”

小蕓輕輕扣著門。

楚歸塵一臉疲憊之色，打開門道：“擎鶴劍典前三式掌握了？”

小蕓看到楚歸塵面色如蠟，焦急道：“少爺你生病了？”

修士在淬體境，對于天寒地凍，暑炎酷熱有著極為強大的抗性。

楚歸塵曾經因為境界大跌，所以一時間身體虛弱，經常染上風寒，導致小蕓經常去藥鋪抓藥。

楚歸塵搖頭道：“不是。”

小蕓撓了撓頭，將信將疑道：“少爺體弱，如果生病了，蕓兒這就去抓幾副藥，熬煮一下就可服用，雖然苦口，卻是良藥啊。”

從墻上將掛劍取下，楚歸塵遞給小蕓道：“你來演練一下擎鶴劍典，我看看。”

心情忐忑不安，小蕓接過外觀瑰麗的長劍，眼睛中放著光彩。

“那......小蕓就獻丑啦。”

她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劍意緊緊纏繞周身，淬體境五重大圓滿。

唰~~~

一道道白光隨劍尖舞動，空氣如水紋波動不止。

楚歸塵提起點精神，他發現小蕓的劍法并不是擎鶴劍典前三式。

而是......第九式——鶴歸九天。

楚歸塵很是疑惑，詢問道：“你，是自己領悟的竅門？”

小蕓羞赧道：“嗯。”

“怪哉！”

《擎鶴劍典》的玄妙，怎么可能這么短暫時間，就掌握如此嫻熟？

之前小蕓表現出的悟性低微，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楚歸塵低頭沉思。

他沒注意到小蕓的眼眸中，閃爍著別樣光芒。

“也罷，相遇即是緣，這個乾坤袋你藏起來，以供修煉所需。”

楚歸塵從腰畔取下乾坤袋，其中有少量三品丹藥，許多一品丹藥，給小蕓十分合適。

這些品質殘缺的三品丹藥，他服用效果差強人意。

楚歸塵需要去獵取靈火，親自煉制三品丹藥，這樣才能使重修之路根基牢固，不至于在將來遇到桎梏，影響提升修為。

“少爺，這使不得啊！”

小蕓一再推卻，不肯接受楚歸塵的贈予。

楚歸塵抓住她的手腕，放在她手心中：“這些于我而言，有不如無，我寧缺毋濫的性格，這么多年來你還不了解？”

這只是撫慰的話而已。

楚歸塵服用效果不明顯，卻不代表毫無作用。

小蕓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蕓兒定不辱沒少爺的期望。”

楚歸塵牽強的笑了笑：“你......離開楚府吧。”

在箱柜中拿出賣身契，楚歸塵塞到小蕓手里。

小蕓焦急道：“蕓兒不想離開少爺啊！”

楚歸塵輕輕搖頭：“我明日前往封府，之后便會離開白云城。”

小蕓試探問道：“那......我可以侍立少爺身側嗎？”

楚歸塵道：“世路艱險，一人才了無牽掛。”

自知無望，小蕓只得點頭。

良久，她局促不安地問道：“以后，少爺還會記得蕓兒嗎？”

楚歸塵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會。”

他總覺得小蕓身世有問題，可是管家將她帶來的時候，蛛絲馬跡都找不到，也就作罷。

關上門，楚歸塵在床榻上愣神。

經歷城南王家的沖擊，他的精神力也承受不住內心深處的拷問。

無力的疲憊？

楚歸塵想不起來，上次這般疲憊在何時。

天才不是瘋子。

有的時候也需要酣睡休憩，否則輕則精神萎靡，重則精神之海破裂。

沉沉睡去的愜意滋味，楚歸塵被包裹其中。

翌日。

眼眸中出現屋舍的梁頂。

揉著酸痛的脖子，楚歸塵一躍而起。

經過一夜的沉淀，他不愿意再想那些事情，有的時候，枷鎖束縛都是人們自己加諸于身。

冥思苦想也得不到的答案，何必苦苦相求？

太陽熾熱。

門窗外的鳥雀嘰嘰喳喳，振翅飛旋。

在庭院中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涼的水，倒進銅盆。

楚歸塵認真的清洗了臉，仿佛洗去了心靈上的污垢，整理衣冠，握住佩劍，眼神凌厲。

封白羽。

楚歸塵前腳出了楚家府邸。

楚東海望著楚歸塵離去的方向，眼中迷惘。

“這是塵兒嗎？”

他總覺得楚歸塵和以前不太一樣，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十六歲，還有四年。”

楚東海說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塵兒，我不想讓任何人傷害你。可是，你娘親還在等你啊。本來我以為，我們一家三口不可能團聚，現在看來還有一絲希望，為父等你二十歲之時......”

楚東海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輕輕放在楚歸塵的桌案上，緩緩離去。

他身上的氣息遽然暴增。

方罡境九重。

府海境。

虛空境。

道天境。

撼星境。

劫月境！

沉緣境九重巔峰！

差之一線，就到了躍龍境！

彼時。

楚歸塵來到封府。

封府大門緊閉，平素門庭若市的封府，如今門可羅雀。

“封不巔，客人已至，不出來迎接嗎？”

楚歸塵的聲音不大，卻沉悶如雷，化為一圈漣漪，涌入偌大的封府。

陳缺忽然從一個角落里沖出。

他焦急地對楚歸塵道：“楚公子，你一定要三思而行啊。封閣主畢竟是府海境中的強者，你若是再三逼迫，恐怕會落得一個身消道死的下場啊！”

吱呀——

封府大門緩緩打開。

封不巔神情復雜地走了出來。

“楚歸塵，我知道白羽惹惱了你，但畢竟是我的孫女，若是毀她經脈，廢她修為，無異于殺了她。”

劍指天穹。

楚歸塵殺氣凌然：“所以呢？”

封不巔冷哼道：“楚歸塵，我知道我曾受惠于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肆無忌憚。”

楚歸塵仰天大笑：“我之意，廢她修為，或者......殺她！”

封不巔背負雙手：“你不要太狂妄！”

楚歸塵淡然道：“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

封府許多的族人都破口大罵：“你找死！”

劍尖直指封家族人。

楚歸塵的眼神靜止，彷若化為一個石人。